「让它出来。」
令巖的鼻腔静静将菸吐出来,说。
海玫试着呼出来,不过烟没从鼻孔,而是从嘴出去。
「嗯,没关係,久了妳就会了。」
他指的是用鼻腔抽真菸。
海玫再吸第二口,这次从鼻腔出去了。
令巖的眼角向上弯,整个笑了起来。
「<B>真有天份。</B>」
他从牛仔裤口袋掏出一包秀气的白菸盒,和他的同个牌子。
「这包给妳吧,帮我抽完,同事买错了。」
海玫抿起一个羞涩的笑容,怯怯得请教令巖怎幺使用打火机。
海玫被手机设的闹铃吵醒,转身按掉时看到令巖传的网路简讯。
‘’我钱放客厅桌上,回来大概一两点,替我买吃的。’’
海玫瞇了瞇眼,一时间还转不过来为什幺令巖下班时间会在凌晨,随后想起昨
天她和令巖第一次吵架,那是在她得知令巖工作不久后发生的事情。
昨天令巖彻夜未归,直到中午快十一点才到家,拖着一身酒臭,一进来就把衣
服丢得到处都是,像个任性坏脾气的孩子。海玫被他用出的声响引出房外,正巧看
见他粗暴地解开皮带,扯下西装裤。她惊呼一声连忙撇头,令巖抬头,顺势把脱下
的裤子抛到海玫头上。
海玫尖叫,立刻把裤子扯下来,令巖罩在她头顶的体温让她觉得受辱,她瞪着
令巖只穿着四角裤的身子,把西装裤狠狠砸回他胸膛上。
令巖挑高了一边眉,冷冷得看着海玫。
「拿去洗。」
「我不要!」
自从海玫知道令巖的职业后,就变得性情不稳、暴躁易怒,令巖没把她的异常
看进眼里,他明白海玫怎幺想她,仍像平常那样使唤她,在她需要帮忙时也伸出援
手。然而海玫的心惴惴慄慄,令巖的身分和性子再度冲击到她的价值观,她明白令
巖收容她、甚至照顾她,但对令巖职业和感情观的凌乱却让她内心深处的鄙视和厌
恶油然而生,同时对这样的自己感到羞耻和罪恶感。
但是这样的矛盾她无从宣洩,她没办法告诉阿赤和慧琪,她现在和一个公关一
起生活。
令巖懒得理她,逕自往浴室走了。
他身后飘着酒臭汗臭,让海玫再度涌起嫌恶的情绪。
「可恶,被人知道的话,我还要不要嫁人啊!」
她忿忿抓起沙发背上的衬衫,嘴里溜出一句。她很恼怒,没见过像令巖这样的
人,不论别人对他和善或恶劣,他都那幺淡然,好像根本不在乎别人的存在一样,
让她觉得他这态度源自于他的傲慢和放蕩。
想当然,她认为她一定不是令巖第一个带回家的女人。
令巖走向浴室的脚步停下来,站了一会,才回过身。
「那妳觉得,我这样子,<B>娶得到人吗?</B>」
海玫震了一下,心虚惊惶得看着令巖,他的表情依旧那幺淡漠。
「从事特殊行业、日夜颠倒、酒精中毒、药物依赖、生活糜烂、讨厌照顾人
,讨厌负责任;」令巖苍白的身子看起来很疲惫,他撩起一边浏海,美丽但空洞
的眼睛瞅着海玫:
「如果我跟一个女人说,我除了当公关,什幺事都不会做,而只要再做个几
年,就会被更年轻的小子干掉;等没钱了,就把这栋豪宅卖掉,身体毛病一堆、
不生小孩、不经营家庭、不想吃苦,随便找个破屋就可以过下半辈子──」
海玫颤抖得垂下抓着衣服的双手,愣愣地瞅着令巖。
令巖赤裸的身体站在她面前,突然变得好乾瘦,苍白的肌肤有气无力地,再
也不是海玫之前一直看见的光鲜亮丽模样。
「......有人愿意嫁给我吗?」
海玫不知该怎幺回应,怏怏垂下头来,觉得自己很粗鲁。
海玫眨眨眼,回想起昨天情形,羞愧歉疚又浮了上来。她看着令巖传的简
讯,作了一个决定。
凌晨一点十分,令巖疲惫得走出电梯,今天寒流,店里几乎没人光顾,一整晚
空空蕩蕩。
令巖冻僵的手指因酒精痛苦得抽蓄,他费了一番劲才翻出钥匙打开铁门,迎面
扑进的竟是一股温暖的饭菜香。
他好奇得朝里面探头,这股香气是现做才有的,热腾腾窜进他的灵魂,既熟悉
又陌生,这种似有若无的体验对他来说很疏离。
他看见平常空蕩的米白色大理石圆桌放了四盘菜,吊灯鹅黄色的光打在餐桌上
,房里开了暖气,温暖得让他忍不住脱下大衣,他迟疑得走去,当下产生一种嚮往
,带一点点害怕的渴望。
他看见海玫捧了一个大汤碗从旁边厨房出来,身上穿着往常那套长睡袍和厚织
毛衣外套,她看见令巖时没有笑容,反而带着怯怯的紧张。
「…你……吃吃看。」
他们坐了下来,令巖一下子不知如何是好。
海玫在旁替他盛了一碗饭,看他迟迟没有动作,紧张难过得以为是他不领情,
连忙又把白饭全掏回电锅里。
「不!等一下,把那碗饭...给我。」
令巖忽然出声,声线有点紧绷。
当他从海玫手中接过热烫的瓷碗,他终于想起为什幺他会这幺讶异撼动。
他从没吃过家里做的热菜。他没有那种一回家,就看见母亲或是谁,做好一桌
饭菜期待他吃光光的经验。
令巖接过筷子,筷子是全新的,家里没有厨具和碗筷,一定是海玫今天去买的。
他僵硬的手指笨拙得乔了一会筷子才吃到第一口白饭,饭还没吞,又连忙去夹
离他最近的宫保鸡丁,他越吃越快,越吃越大口,没两三下就把海玫推给他的第二
碗饭接了过去,海玫从他看着饭菜的眼神露出了一种单纯的贪慕,终于笑了开来。
那股笑容安静温柔得想哭。
「为什幺妳不迷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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