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3_谁家今夜扁舟子 - 海棠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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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3(1 / 1)

曾静昭摆了摆手,太尉也就闭嘴了。她心想问你无用,段镝之临走前夜曾对她说,一年之内,年底深冬,让将士回家过年。怎么想也觉得有些言过其实,未免有些急。可情势变了,人也变了,她也说不出当时那番“我不要你死”的话来了。

冬至的早晨,因为先帝丧期,没有庆典,只是由曾静昭领着祭天祭祖。宗庙闭门,曾静昭忽然主动提出要和众位亲贵叔伯们到大殿商议国政。叔伯兄弟见她泪痕未**,以为她有意服软,当下自是争位的良机,全都欣然应允。段镝之护送曾静昭上殿坐好,自己倒退着走出殿门,低调合礼的将殿门关上。因为外面下起了雪,关门这一下,竟然带进来一点风雪。

曾静昭一脸淡然,给诸亲王赐座看茶。说天冷,喝杯茶好说话。她看见外面的天光,一阵暗沉,风声呼呼,想必是场大雪。曾静昭刚准备开口说话,她那个远房三叔吴王曾文瀚就开口了,说她一个女儿家,本不该担此大任。我朝既然宗室强大,自可支撑大业。你就不必操这份心了。

她面上波澜不惊,心里翻了个白眼,缓缓喝一口茶。亲王们本以先帝的弟弟楚王曾文兆为首,但曾文兆总是很低调,断不会率先发声。吴王性子急,此刻第一个冲出来也是正常。还有年轻有为的燕王曾穆昭,他是先帝的侄子,曾静昭的堂兄,很多人本来希望他会被过继给先帝,然后继承大统,怎料先帝看似羸弱,后来还生出来个儿子…

殿中安静,众人似乎都等着曾静昭喝完这一口茶,再见风使舵。

“三叔这么着急,”曾静昭放下茶杯,满面泪痕柔弱愁苦的脸不见了,转而出现的是一张老谋深算的脸,“难道是担心自己付的钱不够么。一万两黄金,买了三个刺客,叔叔倒是在急些什么?”

吴王霎时又羞又窘,涨红了脸不知道说什么好。曾静昭见状笑了一下,又说:“你比六叔也差不了多少,怎么就少了一半呢?六叔给了两万两黄金!两万两啊!单请了一个。”楚王那络腮胡子下的白脸变了颜色,倒是一言不发。“穆哥哥也是。打仗是打仗,行刺是行刺,请一百个人来,若不中用,要死还是要死的。你说你,请得那拨新罗人都是什么东西。只怕这会子已经没了。唉,十万两雪花银啊。”

燕王吓一跳,立刻站起身想冲出殿去。曾静昭却霎时怒喝道:“都给我站住!”她站起来,“今天倒也好说,趁大家都在,把话说明白。以后江山该谁坐,咱们今天就说清楚。朕看几位叔叔,大概不想拜这新的天子了吧?”

楚王道,清河,我们只是觉得你无须担此大任。我们几个摄政几年,来日一样还给德昭嘛。

曾静昭笑了一声,外面突然传来远处金铁交击之声,她眉眼动了动,好像有那么一瞬间的紧张。定定的注视着她的楚王和吴王正以为她怕了,正有那么一瞬间的兴奋,她又开口了:“六叔这话说的,以为世上当真会有人信?”她又淡然坐了回去,外面打斗之声不断,“你们都以为双拳难敌四手,哪知道,朕这双拳,是拿刀的。而你们,是赤手空拳。”

说毕,一挥手,不知如何躲在暗处的羽林精锐尽数现身,曾静昭身边又多了两个从未见过的侍卫,一男一女,好似江湖人士。吴王一看不好,怒道:“先帝尸骨未寒,清河,你这是**什么!”曾静昭睨他一眼,“你也知道先帝尸骨未寒!你信不信,父皇正飘在这大殿中看着你们这样子?”她语气不善,有些吓住了个别胆小的亲王,“我正计划着打仗,拿你祭旗吧。”说毕将手一挥,举着□□的卫士们眼也不眨,数支穿喉箭,立刻射穿了吴王的喉咙。

这不过是吴王年纪大了反应慢,也料不到曾静昭居然真的敢下手。其余诸王一见如此,不知如何是好。只有楚王见状,厉声站起,说曾静昭先帝丧期就残害宗室,乃大逆不道,要为曾家天下消灭这个恶女。号召诸王抗争。曾静昭忽然一阵冷笑,笑得人毛骨悚然:“六叔,你怎么就觉得你请的人,就一定能赢呢?”

楚王心中一动,未及开口,曾静昭又厉声道,你们要和楚王一起的就一起,朕正好一块儿杀个并骨。有人害怕,回头去看燕王,知道他是膂力过人,打起来必然能活命的那种。燕王倒转身走向殿门,可无论他如何用力,都打不开。

“那门,你是打不开的。”燕王转过身来,怒目嗔视殿上的侍卫们,侍卫们像石头一样一动不动。他看见一张略微熟悉的脸,想起来是多年之前在皇家比武上和自己打过一架的羽林侍卫之一,身手自然是不可小觑。他再看一眼曾静昭身边的两个人,不认识,像是江湖人士,段镝之不在,留下这两人来代班,自然并非等闲。念及如此,只怕今日凶多吉少。他不比别人,现下已经事败,遂准备拼死一搏。曾静昭也不理他,扫视其他人,“你们也别想现在出去,万一四叔六叔请的人杀红了眼,伤及无辜怎么办?”

众亲贵是明白她的意思了,要他们在这个死亡之殿上选择自己的去向,是站在谋反的一方,还是拥护她的一方。不少人立刻跪在原地,祈求崭新的天子饶命。有人哭诉自己和吴楚燕三王并无瓜葛,也不知道他们要刺王杀驾;有的人则跪求皇帝饶命,说自己只是偏远小王,以后宁愿削去封地报效国家,只要留命。曾静昭摆摆手,侍卫往里慢慢围成圈,这些胆小怕事之辈就立刻躲在侍卫后面。

渐渐的,只有楚王燕王和他们的亲近兄弟被围在里面,一共有七人。曾静昭盘算着,杀了这七人,也算是皇室又找回来不少封地。可这外面的打斗之声为何还不停下?楚王和她一样,都在等待最终的裁决。只要自己一方的斗士获胜,那就大获全胜。曾静昭忧虑段镝之到底能不能以一敌四,虽然她说自己唯一担心的就是楚王请的这位。别的不在话下。

外面突然安静了,只听见雪花落地的声音。两人本应该等着说话声,曾静昭却忽然手一扬,乱箭齐发。躲在侍卫身后的亲王们吓得哇哇大叫。燕王武功不低,身体素质又极好,挨了三箭又徒手接下几箭,冲过侍卫群,蹦上半空凌空对曾静昭刺来。哪知她身边的红衣女子甩出带锁链的弯刀,直接划破他的喉头。

侍卫们射倒这些亲王,一动不动等待皇帝的谕旨。曾静昭说:“砍了。”然后平静起身,身边的蓝衣男子替她打开大门,两人护送她走了出去。

亲王们万万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他们以为不过是吓唬吓唬,不会真杀,要真杀也不会当着面。哪知道让他们选择站队都只是第一步,还要吓他们一下,让他们永远记住背叛者的下场。

曾静昭出了殿门立刻加快脚步,走到大殿后面的广场一看,纷纷扬扬满地积雪,一片夺目鲜红。段镝之和一个白衣男子对峙着,两人身上皆是狰狞伤痕。

“元显二十四年冬,元显帝驾崩,清河公主继位,改元元化。元化元年春,诛吴王文瀚楚王文兆燕王穆昭子嗣妻女,封地没收。设狴犴校事{6}府,以羽林左监段镝之为都督。”

作者有话要说:

{5}从北周划分。属陇西郡。

{6}俞正燮《癸巳存稿·校事》:“魏吴有校事官,似北魏之侯官,明之厂卫……或谓之典校,或谓之校曹,或谓之校郎,或谓之校官”。

第4章四

她们早就知道有人买了刺客,因此设下此局。段镝之自从杀了赤白二老之后就多心留意,请自己的朋友莫野泊和红绫女帮忙查探。莫野泊是大盗,红绫女是苗疆贵族之女,皆是段镝之于习武少年时认识的至交。两人说不上手眼通天,武功也在段镝之之下,唯有轻功极为厉害。但在段镝之负伤又不能外出的情况下,足够派用场了。莫野泊朋友众多,红绫女仰慕者众多,一个人靠酒一个人靠美色,打听什么都可以。

莫野泊不日告诉她,吴王请了漠北萧家的萧至威、萧至雄和萧至道三兄弟,一万两黄金,已经送到萧家宅子里了。三兄弟的父亲萧旷是漠北一霸,少年时以刚硬无比的外家功夫成名;待到中年,与人决斗结了仇怨,躲到漠北去,不知从哪个人手里学了一门精怪的西域内功,遂自成一派,娶妻生子,成家立业,成漠北一霸。现在老爷子早不在多年了,兄弟三人各自继承了一部分的武功,虽不及乃父却也足够威胁西域。

莫野泊一边喝着酒一边对段镝之说:“我看对你而言,对付这三个家伙不成问题。”段镝之笑了,“你怎么又知道了?”“呵,”莫野泊瞪她一眼,“我是打不过你,你也不用这样反复强调啊。”说完放下酒坛子—平日,他都爱用扔的,可是这里是皇宫禁苑,不宜声张—莫野泊掏出颈口的一个红玉坠子道:“萧家在漠北简直就是拦路打劫的。这么好的玉啊…”段镝之假装用力的拍他一下,“你偷了人家一堆好东西,就不要卖乖了啊。”

莫野泊翻个白眼,“吴王眼瞎,这样的货色也值得一万两黄金。”转而又用认真的口气—固然不够正经—说道:“不过他们也不是不知道你,既然知道你,一定有备而来,不会那么轻易就被对付了的。”段镝之点头道:“嗯,知道嘱咐人了,有长进。”转而笑道:“你当我外公的秘术就那么点?”

莫野泊这下恼了:“好啊,你居然不告诉我!害得我被萧至雄打伤了腰!”

又过一阵子,正是朱大友被砍了手脚的那晚,段镝之本在房顶上执勤,红绫女忽然出现在远处的墙顶上。段镝之老远就看见了她,不动声色的等她过来。红绫女姓滕名艳桃,她名字如此,人又喜欢穿大红绫罗,故江湖人称红绫女,她也喜欢这个名字,更懒得告诉别人她那苗族里尊贵的姓氏和不知为何可爱而俗气的名字。红绫女像个轻巧的鸟儿落在段镝之身边,笑道:“皇宫顶上看风景,就是好。”“你不是平日里都喜欢好山好水的吗?”“我们那里乡下,还不允许我进进城?仰望一下天子威仪?”“看你这么高兴,可见是没有好消息了。”

红绫女将手中红帕一甩,有点儿像老鸨:“没有。你猜楚王请了谁?”段镝之偏头看一眼她表情,似醉非醉一般的笑容,“我怎么知道,那么多高手。”“麻景贺。”段镝之神色一变,红绫女敏锐的看见她眼睛里一闪而过的惊讶和紧张。麻景贺是苗疆刀王,也是毒王。他年轻时曾凭借施毒的功夫游历天下,四处偷师,三十五岁便成了天下屈指可数的宗师了。他性格孤僻古怪,钱不一定能收买他,总要付出别的利益,但这个别的价码,又很难窥测是什么。曾有人送他万两黄金和能治百毒的雪蟾,他讲黄金扔了,单留下雪蟾。他说有了这雪蟾在手,天下能抵挡自己的□□的人又少了。

“麻景贺收了不知道什么好,现在已经在来杀你的路上了。我听莫儿说萧家三个脓包也要来,麻景贺若是知道了这事,到时候肯定在暗处等着你。千万,”红绫女侧着身子看着孑然而立的段镝之,眼神里满是忧虑,“小心。到时候我来帮你。”“帮我?给我带点什么以毒攻毒的好东西来?你带给我我也不会使啊。”

红绫女没说话,不日却给她送来一件可以抵御百毒的软甲。红绫女爱慕她,但又聪明绝顶知道段镝之对自己丝毫没有友情以外的情愫,便愚笨绝顶的选择默默的陪伴。她知道自己的家族大概宁愿她终身不嫁成为新任教主,也不愿她和一个中原女子私奔而去。她爱慕段镝之,用自己在爱情里仅存的聪明理智将自己的爱情本身完美的藏匿。一开始她还担忧段镝之有一天会发现,叫她们不好相处;后来才日渐发现,聪明绝顶的段镝之,在情爱之事上却懵懂如赤子。

这样的人多好啊,白纸一样的心,会留给谁呢。

她应邀和莫野泊前来保护曾静昭。面见皇帝之前,她问段镝之,我们俩都去保护曾静昭,你一个人去对付那四个吗?要不要莫儿去做你的帮手?她说不,她说只要保护了曾静昭,别的都不要紧,什么代价都可以付出。你们俩要寸步不离的保护她,直到一切都确定安全。她心里一紧。在殿上见到曾静昭时,她惊讶于这天子的美丽端庄,气度不凡;再打量段镝之看曾静昭的眼神,啊,是啊,原来是这样。

假如她也爱你,你们两情相悦获得幸福,那就好了。

看着曾静昭不顾一切冲出去时,红绫女一度觉得又心酸又欣慰,甚至没有拉住曾静昭。她和莫野泊紧跟着曾静昭,转过墙角就看见雪地里的一地鲜红和伤痕累累的两个人。段镝之用乌黑的长刀杵在地上支撑着自己,弯着腰大口喘气,嘴角挂着鲜血。对面衣着如同普通客商的麻景贺双手握着沾满鲜血的银色宝刀,腰也立不起来了,目光如炬。曾静昭目力不及,隐约听见红绫女呼吸变化,就知道事情不好。她想呼喊,怕坏了事;想呼唤羽林卫来围攻,又想起之前段镝之说叫多少士兵都是浪费:她说她一个人对付就行了。你对付得了吗?你现在浑身伤痕。

她看不清段镝之身上到底有多少伤口,她只看得清一地的血。

“段家小儿…”麻景贺开口道,“好一身功夫。拿你喂刀,老子赚了。”段镝之哈哈哈的笑起来,笑不过几下又咳了两声,“喂刀?前辈为什么不拿我去炼药?”“拿你炼药不行,”麻景贺也笑了,“拿你是炼不出□□的。”话音未落,两人立刻举刀相向。曾静昭本以为两人已经重伤,哪知道动作还是这样的快,尤其是段镝之,几乎刀刀取人性命全不顾自身安危,是不要命的打法。

她正看得着急,忽然听见红绫女低声对莫野泊道:“给你。”她没法移开眼睛,不知道两人交换的是什么东西,只听见莫野泊一声惊呼,“这?!”“给你就给你,一会儿你赶紧上去!上去完就去叫御医。”曾静昭以为红绫女已经看到段镝之必胜的蛛丝马迹,哪知道红绫女只是准备万全,把自己随身的疗伤圣药给速度最快的莫野泊,自己留下来贴身保护皇帝。

正看得眼花缭乱,突然见两人在过招之后,尚未转身却都换做反手握刀,背对背刺向对方。招数如出一辙,吓得人背后一凉。曾静昭只听见段镝之一声惨叫,一下子心都悬到嗓子眼。两人都刺中了对方,只是麻景贺偷师没偷到家,想刺中心脏却差一点,银色利刃穿胸而过;而段镝之是她外公亲生的最后的弟子,自己改良了招式,一刀从左颈刺入,□□时,血溅三尺。麻景贺呜呜咽咽,说不出话,摇晃几下便倒在地上,面目狰狞的气绝身亡。、莫野泊见状立刻像飞一样扑上去,拿出红绫女的药疯也似的撒在伤口上,撒完就立刻飞去“抓”御医—其实就在不远处,但总归是没有他两手拎着人家过来得快。红绫女警惕环视一圈,吹哨让羽林军出来;曾静昭愣在原地,怯怯的想走过去—段镝之之前对她说过,无论自己死没死,伤成什么样子,都不能过来查看,生怕有毒。红绫女却再也忍不住,拔足狂奔霎时到了段镝之身边。曾静昭见状也忍不住,罔顾身边人的阻拦和段镝之的交待扑了过去。

她后来又见过一次她流血。那是仅有的两次,段镝之伤口来不及缝合包扎就被自己见到。这两年偶尔做梦,会梦见段镝之躺在雪地的血泊里,不想当初眼神迷蒙气息虚弱,反倒是怒目圆睁的看着自己。周围的人也怒目圆睁的看着自己。

你恨我吗?

你最好恨我吧。

她躺在龙床上再一次失眠。两个月过去了,前方战报十分喜人。正如段镝之走之前对她承诺的作战计划一样,头三个月挫对方这段日子以来锐气,中三个月夺取重要据点,秋天休息并在袭扰对方,最后冬天决一死战。她问,你这么这么有把握。

那时,段镝之眼神一凉—两年之后再见她,她的眼睛已经不复当年的温柔,总是带着哀伤凄凉的神色。那一刻她的眼神似乎又比平常更冷了。她说,我在哪里呆了三年,一草一木,我都很清楚。

啊,是啊,第一年你在养伤,第二年你在放羊。一直放到了第三年中间,又复养伤。最后回到京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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