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76_刀锋与诗行 - 海棠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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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76(1 / 1)

我身处的这一趟红皮车闭合起车门,“吱呜”地响了一声,我能感到这红皮车的车轮正在下方缓慢滚动起来。另一辆车的乘客大约已经尽数下车了。我透过窗子,忽然看到一个人的背影——一头金红的头发压在一顶灰色帽子下,可我不能确定是不是他。在所有拎着箱子、缓步前行的乘客里,那人显得是如此的格格不入。他什么也没有拿,飞一般地奔跑着,大衣的两角被风刮到了身后。

我这辆红皮车还在缓慢启动着,我便看到那人一头扎进那黑压压的人群,拨开一个又一个,朝中心的地方挤去。但那里的人们站得密集,他前进得十分缓慢。我看他挥了挥手,像是想要做什么,但最后仅仅是抓下了那顶帽子,向着那火光的方向仰起了头。

他在那一刻便骤然不动了,整个人僵立在了原地。

这红皮列车的速度终于在此刻升起来了,它这一回的启动带来一袭劲风。我最后一次朝浦国的城墙内侧瞟了一眼——那边许多人的帽子都被这阵风带离了头顶,其余的人**脆借风摘下了帽子,欢呼着将它们抛向天空。在这一片混乱的欢腾里,唯有一片向后飘扬的金红色头发最为显眼。它的主人一动不动,那顶灰色的帽子被他捏在手里,像是将举而未举,凝固在了那方寸之地的时间当中。

我听着清脆的车铃响起,在座位上闭合了眼睛,打算在这长长的路途里先睡上一觉。我大概睡了四五个小时,直到外面看上去已经进入傍晚。我把目光投向窗外,试图辨认出车走到了什么地方。我身后坐的人此时也醒着,他们的谈话声清晰地传到我这里来。

“终于抓住了那个间谍,”说话那人粗嘎地笑了两声,“这回我能安心睡上一觉了。要我说,确实该给歌伦度南一点教训了——他们总以为自己像当年那样,什么都能鬼鬼祟祟地偷掉!”

那人似乎在抖动手上的报纸。后面有个声音道:“可报道上不是没明说是哪个国的人犯的事?”

“嗐,什么啊,”起先那个人嚷道,“老兄,你的消息可也太不灵通啦!都说是在处刑的前一天,那深色头发的可怜鬼身上搜出了一枚勋章,光明正大地别在衣服里——上面还印着什么‘伙夫吐司’学院的纹章,就是歌伦度南专有的。可惜它不值什么钱,处刑人没要它,它在各人手里传了一遍,最后大约被拾荒者捡去了。那可怜鬼的名字缩写也在上面。错不了!”

我的手无意识地摸向空荡荡的袖口表面,脑海里闪过人潮中那抹飘扬的金红色——我忽然想到了什么,猛地奔到那红皮车紧闭的车门门口。我的额头和手紧贴在车门发黄的玻璃上,我眼前的玻璃以外是飞速掠过的陌生景色。

我脚步凌乱地转了个弯,带我走到了之前那两个交谈的人身前。

“先生们,”我压低声音说,“我能看看你们的报纸吗?”

其实我已经不必看了。那张报纸就平摊在他们膝上;最上方是两行加粗的标题,下面的文字旁配了我最初通缉令上的画像。

“他国派来窃取我国机密的间谍业已伏法,今日将在城郊荒场执以火刑。”

我意识到我犯了一个大错:不光是我的行事间接导致了米娅.查马拉下狱,不光是辜负了吉安.查马拉,让他再一次心甘情愿地为拯救他长姊背负下我的所有罪名。我本不会意识到林西对我说了谎,但我偏偏在与吉安交换的衬衫上落下了我那枚勋章——

我捏紧双手,滑落回我的座位上。

我已经离浦国那么远——而卡拉扬所见的维森特.肖已死在一场火刑之中。

☆、第五十三章

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在正确的那一站下了红皮车的。我在车里的那个座位上辗转反侧了一路;我怀里的黑匣子太过烫手了。我不断猜测它里面装填着什么,从没有过这样好奇。我忍不住想要窥探它背后深重的秘密,想它是否也曾被我父亲搜寻过,是否与那密码串相关联。沙顿的告诫还回荡在我耳边,他告诉我离开这一切。

我满怀愤懑与不平地希望着,我的父亲和沙顿这样的人能获得他们应有的报偿,而不是让他们的名字被无足轻重地埋没在一段不光彩的历史里,成为它背后一抹**涸的鲜血。那个匣子所包藏的秘密还在吸引更多人为它前仆后继地赴往吗?如此一来,我加入先锋军是不是个正确的决定?

我想,如果维森特真的死在了浦国,让那匣子掩没在一片无人知晓的黄土之下,这也许就象征着某些事情的告一段落了。我或许应该真当它发生过,带上祖父留给我的东西悄悄地遁走,为我的安全着想,也为沙顿的心意,也为这个终结。但我迈不动步子。

我知道,我父亲得有个人来成全他最后的忠诚——哪怕他的国家曾辜负过他一回,哪怕他是在火刑柱、绞刑架或是断头台,孤零零地了却此生。

我在霍夫塔司镇下了车,找上了小镇设立的魔法会分部。我此时本该立刻转到都城,但我此时身上简直一团糟,连个多余的硬币都没有;我便先委婉透露了我目前的情况,希望能获得他们的援助。

负责那人只询问了我的姓名,没有过问我的任务内容。她表示会帮我联系都城总部的人,替我在建筑内部安排了房间,让我在这里稍作休息。我在里面洗了个澡,换上了他们提供的简单衣物,就满身疲惫地倒上了床。

我那些仅剩的小东西已经被我收拾好了,黑匣子还轻飘飘地贴在我的胸前。

我等待的时间比我想象得要久。我是在第二天的清晨被几个魔法会衣着的人叫醒,其中还有一个我熟悉的面孔,是当初在霍夫塔司的审问中做笔录的那个男人。他们一行人对我展示了证件,与我交接那个扁平匣子。

那领首的男人问我:“你是否能保证,从你获得到交接它的这段时间里,没人曾打开过、窥看过它里面的内容,包括你自己?”

“我能保证,”我说,“我在匣子上做的符纹一直没有破损。我自己并不知道怎样打开它。”

“以你的名义起誓?”他说。

“以我的名义起誓。”我说。

他点了点头,带走了匣子,告诉我等待魔法会安排。他希望我先留在这里,不要离开,还有一个后续的过程记录要协同他们来做,不会过上很久。于是我不得不在被限制在这个房间里一上午,途间给奥德先发了封蝶书,大意是我没死在路上——不过我不确定他是否能收到,我不知道七月的他是在歌伦度南还是在沃德——才见到他们去而复返。

“走吧。”有个人对我说。他们始终面容严肃,没有一个说上些有趣的话。我走在一片斗篷中间,发现我们在朝霍夫塔司学院的方向过去。

这是七月末尾,气候很暖和,还没到开学的时候。学院里满树的花已经开了,只偶有寥寥的几个人从树下走过。我一直被带到了西院主楼里,他们颇为客气把我强行送进了八楼禁区的一扇门,任我多番询问也不同我多费口舌。他们告诉我还会有人来,我只需耐心等候,随即鱼贯而出,关上了房门。

我走过去拧了门把手,发觉房门被锁上了。

这是一个环境还不错的套间。我站立的地方像个普通的会客间,有一扇小窗,能看到八楼下方的风景,不过窗子也被上了锁。窗下有一张玻璃圆桌,桌子两边放着两只透明椅子,桌上摆着一只细颈花瓶。花瓶内的花已经枯了,蓝色的花瓣**瘪成一团,我凑过去闻了闻,还能嗅到淡淡的香气。墙面的纹饰很淡雅,靠着一个三层的空书架,书架里有着积灰。除此之外,外间里就没有别的布置了。

内间里的摆设倒是一应俱全,像是一间带盥洗室的卧房。盥洗室里挂了毛巾,床上有着被子、靠枕,床头还有台灯,但床头柜里也是空的。我又走到外面的门前,试图用魔法捣弄一下锁头。我反复地甩了甩手,这才发现了一个最不对劲的地方:

我所有的魔力仍旧藏在我身体里,但它们此刻仿佛是一齐睡着了一样,不再听我使唤了。

我判定这是房间带来的影响——或许便是他们要路迢迢地带我过来的缘故。

我无事好做,只好坐在其中一把椅子上,掏出我怀里那个小本子一页页地翻看,时不时地在房间里走上一圈。在看到一半时,那扇房门被人象征性地敲了敲,传来一点钥匙的哗响;随后那门被人打开了。

“莱恩先生?”我看到来人,忍不住站了起来。

莱恩示意我坐下,将他的外套搭到我对面那把椅子上,同时也落了座。

“午安。”他对我说,面容显得有些疲倦。

“我认为这并不公正。”我对莱恩说,“我完成了任务,逃过了浦国的牢狱之灾,却在自己的国家里被再次限制自由。这是为了什么?我不清楚后续记录需要做到这样。

“原本只是后续记录,但事情出了变故。”莱恩说,“我不想告知你这个消息,维森特,但那个匣子已经被魔法会查验过了。”他将双手搭在桌子上,“我需要得到你对于结果的说法。”

“我不清楚,”我说,“我想我没有权限知道匣子里藏着什么?”

“不是藏匿内容的问题。”他摇了摇头,直视着我,放重了语气,“问题在于——里面什么也没有。”

“这不可能。”我下意识地反驳道,“我可以发誓,我将它原封不动地拿了回来。”

“药石部的人用了一上午来打开匣子。”莱恩说。

“我绝没有——”我说,“也许是我在交出它之后出了什么问题?我——从我拿到它起,我就给它下了防护魔纹。我把它埋到土地深处,我自己逃了很久,在最后把它挖出来,那上面的魔纹还是一样的。它走的路不如我远。它的重量没有变动。我曾经非常用心地防护它……我甚至都找不出它供以开合的缝隙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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