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酒瓶如阵亡士兵般东歪西倒,他扫视几眼,chateaupetrus、lamissionhautbrion2001;夜店不只进他酒厂的货,基本上所有能赚钱的都有。他搬出官方说法好挡一挡。「很抱歉,公司规定我们员工不可以和客人……」
「不要管什麽规则啦!」艳丽女子笑脸化开润泽的红晕,没有染上酒意的其它肌肤相对地更显雪白,手舞足蹈地挡着他。「只要开心就好!」
「你想喝酒的话、我可以调给你……」
「直接喝吧……路易十三好不好?」她开开心心和其他演员自说白话,根本不理旁边的男人,他只要继续乖乖坐着即可。秀妍随即向旁边的服务生吩咐:「来两瓶路易十三,多要一个杯,另外再烤上面包和鱼子酱,我那份dompe、ignon没剩多少东西好配了。」
其他男女也陆续追加饮品小点,反正老板包场让他们削,候命的服务生暗叹,果然叫乔来坐枱是最正确的决定,转眼间这厢的业绩额度又推高了十几万。
乔晓翔有些慢热地和客人打交道,他不像胡继铭那样一上场便喝喝嘿嘿地炒热场子,也不如richard能哄得女客人花枝乱颤,他只会在酒吧桌後默默做自己的事,偶尔客人有要求才串串场子。
酒品送来,豪气的韩国男助导用打火机烧了酒液表面好让醇度更高,盛情难却地,他还是得多接两杯烈酒喝下,才能借故离场。
「喏,你的。」门外孟力奇递来温毛巾让他擦去脸上被胡乱啾下的唇膏印,现在时代不同了,吃亏的可不会总是女性。「看不出她真狠。」
「嗯。」他无奈地抹过脸,交回脏毛巾。刚才秀妍还出声要求他送她回饭店,幸好她醉得够快,不然唤来手下的话场面可能会很难看。「下次你还是叫回胡大坐枱吧,我不懂得应酬。」
就是不懂应酬的样子才讨女性客人欢心嘛!孟力奇在心里揶揄,但智力正常地没有说出口。「那你去吧区工作吧。」
「我去仓库点完货之後就回公司,今晚不驻这里了。」反正胡继铭已下班,人手也充足,他不需刻意留下。
「不是吧……」他绝倒,怔怔看着乔晓翔转身走去更衣室,居然当真的!
今天正式办理完和家族的手续後他忽然觉得好累,不想按原本行程回公司独自工作,这才心血来潮回夜店,可原来五光十色的这里却更令人烕觉孤单,还不如回去办正事。
他知道得想办法来排遣自己即将到来的空虚……
当那个最重要的人离开之後。
忙碌的工作仍旧持续,只是不断地感到心烦意乱。
知道自己的烦躁根本和这些工作无关,但她始於不敢去猜测背後的原因,怕会想起翔……
那时她透过助理才知悉两人的事上了杂志,当下她没有想到自己,真的没有,仅仅害怕这会对翔的工作造成影响,於是不知所措地打电话给他;而他只是要她不用担心,他没事,反而倒过来安慰她,但愿她的婚礼按计划地顺利进行。
她好想告诉他婚事告吹也不要紧,她不在乎,但事情已经由身边的人帮忙解围摆平。
上宫耀司在专访後顺便致电调侃,敲她支付他费唇舌解释的报酬,很顺手地挪用她昊天的名义来收购及并吞另一饮食集团,并完成裁减人手、精简组织的既定步骤;总之是找她公司做一次很不讨好的角色就对了。
她怀疑他是早有预谋,否则并购的手续怎麽可以办得这麽快,只要她直辖的下属签几个名字便成。
被裁减的几百名人手当然对她公司不满,不过除了拖累她公司股票价格外,也做不出什麽动作。
婚礼事在必行,宾客名单也已经大概定案,不容有任何退缩,她不清楚自己到底在迟疑些什麽。
还可以迟疑些什麽……
「井宫,刚才我很抱歉。」钟盼儿抚着泛疼的额头,不许自己再胡思乱想,向身边的秘书道歉。
在例行会议上他替她准备的资料有所错漏,其实那和他不太有关系,因为是下属更新了现报价,来不及通知井宫,她只需请在场的同事稍等、更改帐号再翻查回股价备份就能解决,但她训示的口气确实很冲,过後才觉得自己无理取闹得过火。
她从来没有让自己在会议桌上发脾气。商业必须沉着应战、互相研磨,以发挥最大的协同效应……她今日却做不到。
「不要紧,我也有错。」井宫辅仁合上手提电脑,脸上没有太多表情,无从晓得他是息怒了没。
窗外天色已暗,商业大楼街景伴以盏盏明灯,一架飞机亮着航道闪光稳定地在远处天际掠过。会议室的人已走得七七八八,数名和她比较熟络的下属还在收拾、闲聊。
「盼妮……你是不是生病还是怎麽了?」珍娜打量着重新绾起发髻的钟盼儿,有些忧心忡忡。她今天确实有点反常,情绪不似平日的稳定。
「生病?」
钟盼儿抬首看看下属,顺应地答道,「嗯,我想我大概是生病了,好烦。」
压力把她整个人迫得喘不过气,在错综复杂的迷宫里她迷茫地找不到出口。
「会不会是婚前症候群?」另一名女助理搭话,主席的脸色有点差,待嫁女子的神态不应是这样糟糕的。「你看起来很累。」
「可能是心理作用吧。」她存疑地说。黑簪固定好发丝,站起来和众人一起步出会议室,井宫辅仁替她拿着随身物品,不懂参与女性话题,只是默默地走在她们身後。「虽然我有婚礼秘书,但结婚真的很烦。」
不只是手续,而是企业联姻牵涉到背後要割舍的感情……
第十三章
「我也有听过婚前症候群,大概你是忧心在这人生最美好的一天会出什麽意外状况,例如酒席特别收很贵啊或是上官先生他突然不要你……呸呸,这真不吉利,对不起,我乱说的——」云迪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急急忙忙补救。
「他不要我倒好。」一拍两散,大家乐得轻松。
她反射性地说,不料旁边的几名人员惊讶张嘴,而井宫沉如酒坛的眸色更浓……助理们愣呆一下,随即意会地笑开来。
他们以为她在赌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