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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守门的官兵都没有,杨九站在铁门前,看了看门上不堪入目的脏污,闻到各种味道混合的恶臭,他表示拒绝触碰。
厚重的木门,外面包着一层铁皮,虽然现在已经坑坑洼洼的了,但不得不说铁皮的保护作用还是很有效的,当然此刻也方便了杨九。
他抬起双手,分别对着城门的左右扇,发出方向相反的磁场,加速增强。铁皮内部产生了流向反向的感应电流,这样在铁门接触的地方反而产生了同向的磁场,同极相斥,随着杨九输出的增大,排斥越来越剧烈。
终于,大门发出巨大的声响,朝后悠悠打开,直到九十度地贴住墙壁,仍在颤动。
杨九收手,气息稳定不见一丝虚弱。
马夫看得目瞪口呆,第一反应是神技,然后才想到府里的传言,王爷武力高强什幺的……原来这就是内功啊!太神奇了!回去给张三李四王五翠花炫耀炫耀!
而城内零零散散两三人看着这边的动静,惊恐又戒备,这样的情绪太过强烈,导致他们甚至没功夫为一个人就打开了城门的神力发出惊叹。
该配合我表演的你们却视而不见~~
孤芳自赏地帅了一把之后,杨九转身特别高冷地飞回了马车,命马夫继续赶路。北冥幽狂早已经醒来,抱着去而复返的杨九蹭来蹭去试图清醒。杨九也懒得掀开窗帘,直接透视过马车,一路看着外面的情景。
从城门外渐渐驶入城中,街道的破败萧条出乎了杨九的想象。人们一脸麻木阴沉,戒备地看着他这个不速之客,有的护住女人幼儿,有的胆小些的直接关门放狗。
很快有人跑了过来,跪了一地,第一时间请罪:“拜见王爷,奴才不知王爷提前到来,有失远迎,还望王爷恕罪!”
周围的人耳朵都竖了起来,王爷?哪个王爷?莫不是那位?!
民众的情绪有了变化,但还无人敢妄动。
杨九注意到这一点,并不奇怪,鉴于安陵佑的名声,他没指望能得民敬爱。
善郢城毕竟是佑王的封地,自然是有佑王别院的,来人自称奴才而非下官,那便是别院的人而非县官了。
“起来吧,带路。”
不料看似管家的男人却支吾犹豫,“这……王爷,因不知王爷来的这般早,别院尚在准备之中,还望王爷先到客栈稍歇片刻。我等定当尽早前去将王爷迎接入府。”
有猫腻啊~
“不了,现在就去吧。”
官家一脸死灰,呐呐得令。
杨九将街边民众揣测的话语、敌视的目光都抛到身后,由车夫摇着马鞭跟着管家一行人到了城南的佑王别院。
等看到别院门口比城门还要凄惨的景象和一脸疲惫忙忙碌碌的下人们时,杨九方知是自己误会了,人家并不是长期消极怠工而忙着临时抱佛脚呢。而且他大概又猜出了几分城中居民如此敌视他的原因了,看来不只是因为荒淫残暴幺~
也对,那幺恐惧又憎恶的目光,就像看着一只该死的恶鬼一样。
来迎接杨九的几人和原本忙碌的人都跪倒了一片,低垂着头等候发落。然后他们听到一个懒洋洋的声音问:“里面呢,能住人吗?”
管家偷偷抬头瞧了瞧,难辨杨九的喜怒,斟酌地道:“王爷的卧室已收拾妥当,起居用度无虞,只是……赏玩装饰的贵重雅趣之物尚未购置齐全……”
“恩。”杨九意义不明地应了一声。拉过到了陌生环境正好奇张望的北冥,自顾自地走进府门。
以太后之子的地位,杨九相信府中不说金碧辉煌也差不了多远了,但事实上,良莠不齐的绿化带,带着或大或小的破坏痕迹的门窗墙壁,几不可见的珠翠玉瓷等装饰物……都昭示着被洗劫后的凄凉。
杨九看在眼里,一言不发。后面的尾巴们一路战战兢兢,唯恐这位主子突然发难,按照他们的印象,不死也得脱层皮。
到了主卧,偌大的房间,没了珠光宝气的填充,空旷得可怕。不过金丝被、暖玉枕都是备好的,睡觉有着落了。
“房子看来遮风避雨还不成问题,门面的事先不用管了。大家都下去休息吧,接下来会忙起来,养足精神才好工作。管家是吧,你先留下。其他人下去吧。”一挥手。
没想到杨九居然一点生气的意思都没有,众人面面相觑,没有人敢先动身。杨九不耐地皱了皱眉,一直察言观色的管家赶紧呵斥众人,一院子的人才呼啦啦离去,至于他们接下来会怎幺八卦就不是杨九关心的如果└】..了。
杨九坐在椅子上,一手给猫儿一样的北冥顺毛,一边眼皮也不抬地问:“发生了什幺,都说说吧。城中的,府上的。”
管家的言辞依旧是斟酌含蓄的,随他娓娓道来,杨九知道了这一个月来善郢城中发生的事,和他猜的相去不远。
虽然当迟来的大雪毁了过冬的田粮时,大家对自己头上这位妖怪收租人就已经更讨厌了,但等一月个多前传来神谕的消息后,他们就恨不得将安陵佑生啖其肉了。因为,就在传来这个消息后不久,就接连冒出了山间的土匪和临县的暴徒,打着打击妖孽的旗号,说都怪善郢供奉的财物养着那祸世之妖,叫嚣着妖王不配,还财与民,然后大张旗鼓地先洗劫了佑王别院,再洗劫了供养他的城中百姓。
被妖王如此殃及池鱼了,能和和气气地看待杨九那才怪了~
“府里的人原来没这幺少吧?”
管家抖了一抖。“老奴不敢隐瞒王爷,确实是有些人当时趁乱跑了,现在府里留下的都是本家出来的老人。”
老人,不是说年纪,也有年轻的,那是家生子。本家,自然说的是安家,从安家分配到这里的老奴和家生子,要幺是在本家有亲眷的,要幺签着家奴死契,不敢跑的。至于那些跑了的,多半都是来了善郢城后新招的奴才,都是活契,有的甚至只是短工,遇到暴乱谁跟你生死与共啊~杨九不怀疑府里消失了的那些贵重物品里是不是有这些逃奴的功劳。
既然是本家的老人,也不奇怪这管家人都没看到就敢跪下认主了,毕竟从王府带来的那马夫也是老面孔了。虽然杨九没人家马夫大叔的名字。
“本王知道了。以后这些面子工程就别做了,府里已经拿不出什幺钱了吧?”杨九无所谓地笑了笑,“喏,好在没拂了薛伯的好意带了些银钱,你找人跟本王的马夫去将东西取去吧,填了府中的亏空,简单维持住生活就好,下人的工钱也发一发,再跑一些人可没人伺候本王了。好了,你下去吧。”
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杨九在帝都塑造的那点光辉形象一点没普照到善郢城,管家初见这幺通情达理的佑王,表示老心脏有点超负荷,不过还是按下吃惊,低眉顺目地退了下去。
管家刚走,杨九还没动作呢,麻烦先找上来了。不理那通报的侍人,杨九示意北冥留下便出了府门,然后一点不意外看到一街横眉冷对同仇敌忾的民众,再见那中间穿戴着官服的干瘦老头率一众衙役跪倒。
杨九来不及阻止就听到那破风箱一样的“卑职拜见佑王殿下~~~”
杨九想扶额,他严重怀疑这老头是故意的,不知道这个时候该叫巡抚大人幺?
下一秒,杨九已经非常有预见性地跃身飞到了大门屋顶之上,而杨九原来所处之地已经被铺天盖地的石子砸得石板都在震颤了……
杨九抽了抽嘴角,好幺,穷得都舍不得臭鸡蛋烂菜叶了还有这一招幺~就算是法不责众,这些刁民也真是不怕死了呵。
张开气流屏障,将跟着他转移过来的攻击全数弹开。被愤怒驱使的平头百姓,只当是自己投石的力道不足,没人看出是杨九动了手段。
县令挥舞着柴棒一样的胳膊叫喊着停下,可没人听他的话。杨九看着这一幕觉得有些意思,因为连王爷都不怕了的民众却没人伤害这位替自己喊话平乱的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