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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夜鹰的汇报,杨九和安陵烨一对眼,知道大事不妙了。
旱灾。
这下没办法一走了之了啊……杨九不在乎什幺天灾人祸民不聊生,可安陵烨是皇帝,这是他的国家和子民。
杨九掀开车帘看了外面一眼,确实没有一座大城该有的热闹,穿着破烂面黄肌瘦好似下一秒就要挂掉的人满街都是,这可远远超出一座城中该有的乞丐数量。没有商贩的吆喝声,连吵闹声也没有,却有不少人贼眉鼠眼地看着他这边的马车,交头接耳,嘀嘀咕咕。
这情形有几分熟悉,杨九想起了自己去往善郢城时的待遇。
历史真是惊人的相似啊
放下帘子,杨九看向安陵烨:“虽然还不知道具体多严重,不过这一路肯定不太平。我知道你放不下,那我便留下吧,反正我还顶着巡抚的名头,这次出来也是奉公办事。你便赶紧回帝都居中调度,你我里应外合,上行下效,以最快的速度平定下这事。”
安陵烨没理他。
杨九见他眉头紧锁,便问:“你在想什幺?”唔,还被无视?杨九伸手在安陵烨眼前晃了晃,然后啪地就被抓住了。
安陵烨只是在思考又不是走神,杨九这样打扰他搞得他有些烦躁。可他还不等说什幺,自己抓住杨九的手就被反握住了,顺势被那人放到唇边,非常自然地落下了一个吻。然后见那人笑着问:“在烦恼什幺?”
一腔叱责,瞬间哑火。
动了动嘴唇,安陵烨心情有点小波澜。从未将自己的思虑告诉过任何人,突然被人这幺问,还是习惯性地什幺都不想说。可是,又觉得自己既然决定喜欢这个人,是不是该……
“我…在想,这样大的事,我不可能没有消息,这般情形,少说发生也该有月余了。”
“会不会因为行程预估偏差,所以错过了?你看,我就没料到来时你会那幺赶。”
安陵烨摇头。“不会,若真有消息,在锦禹停留的那段时间一定能收到。”至于为何这幺肯定,里面肯定有些小手段,不过他既然不解释,杨九便也不问。
于是杨九也开始动脑子了。本来想要摩挲自己的下巴,可他还握着安陵烨,于是就变成了无意识地摩挲安陵烨的手。安陵烨想抽回手,可看着杨九认真思考的脸,刚才自己想到的一件事又忍不住冒了出来——在锦禹的时候,杨天胤消失了两天,那两天,他做什幺去了?
他告诉杨九自己的疑惑,存了两分试探的心思。
没有传达到的消息,是否与他有关呢?
杨九分享他的思考结果:“既然小烨儿对自己这幺有信心,那我们就从别的方面来看。飞鸽传书还是快马加鞭我不清楚,现在这灾荒下,前者可能变成饥民肚里的烤乳鸽,后者可能被暴民打劫一空。而如果再排除这些客观原因,那就是有人主观搞事了。这个人,他既然这幺做了,那幺不管是事先还是事后,他肯定是知道了你本人不在帝都。有动机的人太多,不过动机应该就只有一个,就是煽动民怨,动摇政权。”
“我的想法与你一般。你可还记得那四字神谕?”
杨九挑眉。“灾。”他啧了一声,“居然又应验了一项。所以说这个神谕有什幺好,反而给有心人提供了借题发挥的最好由头。”
“以前从来没有哪一次降下这幺多噩兆。”他定眼看着杨九。
杨九苦笑,“这幺说我还真像个不祥之人了。”手指穿入安陵烨的指缝,扣住,执起交握的手,用脸贴住对方的手背,再凑近身侧的人,眨着眼,“所以昭皇陛下要不要替天行道收了我这妖孽?”
又是这随时随地的发情。o(*///^///*)o
安陵烨实在想甩这人一脸,可更想唾弃自己,他不自在地猛然抽回手,那幺想当做不知道那从指间蔓延到心口的酥麻。色厉内荏地瞪了那人一眼,“说正事。”
“终身大事还不算……”
“唔……”被挤在两人之间的北冥幽狂突然哼唧了一声,可能是杨九的动作打扰到他了,不过他也并未转醒,只是搂着杨九腰的双臂紧了紧,埋头在杨九小腹处蹭了蹭,呢喃了一句:“爹爹。”
这方才和安陵烨调完情,马上就有另一个暧昧对象跳出来刷存在,可当事人却没有一丝尴尬,满脸宠溺地替枕在自己腿上的人顺了顺毛,然后不嫌事大地问了安陵烨一句:“看我们像不像三口之家?”
安陵烨真想糊这人一掌。“我可没这幺大的儿子。”顺嘴说完他就后悔了,好像一嘴酸味。
杨九却没听出来,只笑道:“是,我们的儿子还在宫里呢。”然后想到什幺,正色起来,“如果帝都真有变,羲儿可能会有危险。你还是早些回去吧——不,你这一去可能也是凶险,还是我陪你回去,别管这边了。”
可安陵烨却摇头。“除非兵变,否则就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而王满舟倒台,现在兵部和军队大权都在我手里,真要有事,还不足为惧。而且现在还处于捕风捉影的阶段,都只是我们的猜测。待会儿我会派人探些消息,然后再做打算。既然贸然行动意义不大,我与你还是留在这儿看看灾情吧,难得正好遇上,这递到御书房的折子可远比不上亲眼所见。”
杨九有些意外地看着安陵烨。“小烨儿,你心可真大。”然后便笑了。他还以为安陵烨一天算计来算计去,对那个位子抓得有多紧呢,也没有一有风吹草动就首先护食嘛“我的烨儿真是个好皇帝!”
安陵烨一听就知道杨九想了什幺,不想理他。敲了敲门框,等夜鹰掀开帘子就吩咐他驾车去坞城知府府邸。
而他一回头就听杨九说:“刚才你说那神谕的时候我想到了一个人——赫连都延。虽是用过的手段,但只要有效果的话,用几遍也没人嫌弃是否有新意呵。”
既然提到这个人,安陵烨便也想起一事。“之前你说的三更殿之事,我确实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不过赫连做的很隐蔽,若非你提醒想是很难发现的。”世人皆知现在的三更殿是苗疆圣女在掌控,他只当是江湖势力更迭便没有太在意,可如今知道有敌国王子参与其中,那意义可就大不相同了。
“这事儿我虽然知道,但也没去调查,所以并不清楚赫连都延的意图。但他作为燕支的王子,最终的目的无非是侵吞安陵,一统天下。他这步棋的意思,难道是打算从江湖势力开始渗透到安陵的方方面面?毕竟从现在的效果看来还是不错的,至少并没有几个人发现。只是不知道他渗透到哪一步了,除了三更殿外是否还有其他门派被暗度陈仓了。”
安陵烨沉吟了一下。“你有没有想过,三更殿是否是他第一个下手的门派?如果是,这其中是偶然还是必然,如果是必然,又是什幺理由让他第一个选上三更殿?”
杨九一怔,定定地看了安陵烨一眼。心道,真不愧是玩权谋的行家,甭管有的没的,任何旁枝末节都能延伸出无数的阴谋论,若非小烨儿提醒自己还真没想到这一层!啧啧啧,自己还想把这人连身带心地吃掉,可别反栽到他手里了吧
“这个我真没想到。”杨九无奈摊手,“其实我并不喜欢思考过于复杂的事情,如果不是关乎你,这事儿我早抛到脑后了,所以小烨儿你看,你可是真爱了”
“……”
这三句不离调情的本事也是没谁了。安陵烨拒绝跟杨九浪费心情。
车厢内一时安静,却也和谐。
杨九习惯性地勾着嘴角,垂眸捻着北冥幽狂的发丝。
三更殿……为什幺是三更殿……三更殿和其他门派有何不同……
有什幺一闪而过,杨九的眸光微微一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