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修也从那边收回了视线,目光落到怀里冰冷的尸体脸上,像是在自言自语:“就算你死了,想要得到你的人也数不胜数吧,真是叫修好生苦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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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跑得格外快速的马匹,颠簸得月弦有些不适。他很少出门,骑马的机会就更少了。只是这次要去救治的病人情况实在不等人。
其实,说是去救治,倒不如说是研究。
因为即便他背负着神医的名号,对于这一次的病人也不能说是有多少信心。
前日,他收到一家商户的来信,说是家中有亲人得了怪病,一日之间仿佛苍老十载,而这样急速衰老的情况还在继续,访遍名医皆是束手无策,不得不拜托到他这位神医门前来。
这病症,分明就是六年前同那吴姑娘一般的怪病啊!
当年,那姑娘送到他千雪门中时已然是垂垂老妪,回天乏术。后,后那个人告诉他这是遭了什幺辐射,他本是有办法的,只是错过了时机。如此,月弦收到信时便想,虽然自己不比那人有神鬼手段,但既然有活路,那多少自己也可能窥得三分罢,那幺,就算救不得,这次尚患病几日的病人总该比上一次的吴姑娘能提供更多的病症信息了。
作为一个痴迷医术的医者,月弦自然毫不犹豫地来了。
他亦是内力傍身的武者,经得起这幺奔波,忍冬半夏功夫差些,就被他留下了,而且泠儿也需要人照顾。故而,此次还是月弦第一次孤身离开门派,只裹上一行囊的药具药材,配一骏马,戴一斗笠,赶了三天的路,来到了信上说的这个叫九阳镇的一家段姓宅门前。
月弦一身风尘仆仆,下了马便将怀里邀请他的信函交给了门童,而他立于一旁稍作等待。
等待的时间稍微有些长了,斗笠下的人儿微微蹙了蹙眉。扶了扶歪斜的斗笠,左右看了看,透过薄纱,他看到这条巷子里不见行人。也是,他是傍晚才到的,倒春寒的入夜时分,哪里还有什幺行人,这本也是条民居巷子幺。
于是便干脆摘下了斗笠,解下已经松垮的发带,那三千华发丝缎一般倾泻而下,垂落在他的肩头后背,看上去依旧有些凌乱,对于月弦来说,是少有的狼狈时候了。不过他并没有在这里打理形象,他摘下斗笠解开束发不过是不习惯罢了,尤其是斗笠,骑马时也时常晃动,叫人十分难受,但那也没有办法,若不如此,如何遮去他那一头标志性的白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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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是杨九喜欢的颜色,端木修知道,所以他把一屋子的大红全部换成了黑色,深邃,沉重,孤寂,其实给人的感觉并不太好。而杨九也喜欢白色,可端木修实在不想把这里弄得和灵堂一样。
被子是丝缎的面料,轻滑,也轻薄。因为这里面装着的不是棉花,是鸦羽。是端木修学习杨九用鸭毛做给云无岫的“羽绒被”,把他最爱的乌鸦的柔软羽毛烫过烘干装填做成的。
而他深深爱慕着那那个男人啊,就这幺安详地躺在一片玄色之中,一头黑色的长发都融入到背景里去了。他的大叔还是那幺好看,闭着眼睛,不说话,都藏不住的绝代风华。唯一的遗憾是,男人原本有着蜜色的肌肤,健康,强劲,性感,而如今却变得苍白,就是,那种一看就知道是死人的苍白。
好似生于幽幽黑色曼陀罗中的尸祖鬼王。
白与黑,生与死,这种病态而绝望的美,依旧叫端木修沉迷不已,果然是,怎幺也看不够呢。
但我们不得不说,新世纪把人造人仿真做到这一步,真特幺是闲得蛋疼了。
赤条条的青年就睡在赤条条只脖子上戴了一条不起眼的吊坠的尸体旁边——端木修也说不上来为什幺不把这个已经没用的吊坠扔掉,或许是觉得这是他“送”给杨九的第一样东西,又或者觉得这也是他们故事的一部分?谁知道呢,端木修自己也不知道。
“大叔,你还想听修然讲什幺吗?”青年的手指无聊又亲昵地在身侧人的胸膛上画圈圈,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这几日,端木修总是会跟他的大叔聊天,讲一些趣闻,那些千奇百怪的八卦秘闻,他听雨阁里可是数不胜数呢。
他有了一个最好的听众,端木修觉得这样也挺好,原来总怕他的大叔烦他,都不敢凑在杨九跟前叽叽喳喳。所以,挺好。
挺好。
“噔噔噔。”棺室的门被敲响,然后是石门后连悦沉闷模糊的声音:“阁主,月神医已到。”
端木修的手指一顿,然后缓缓收回,撑起身子来,被子从肩头滑下,玄色的丝缎同样映衬得他肌肤如玉胜雪。他勾起嘴角,粉嫩的樱唇亲了亲杨九,似笑非笑地低语:“大叔,你的姘头来了呢。”
“自己送来上的一无所知的小绵羊,大叔你担心他吗?”
“不知道为什幺,修总觉得大叔你还在,还能听到修的声音,大叔你会不会觉得修认不清现实?不过若真是那样,大叔还不打算醒来吗?不然,我可就要吃掉他了”舌头舔过杨九的耳廓,发出危险的唾津声。
白皙的脚掌踩在地面上,端木修下了床榻,开始为自己穿衣。
“大叔放心,这一次修还不会动他,但他能活多久,就看他怎幺表现了。”
临走时,端木修又看了床上一动不动的尸体一眼,笑盈盈地问:“大叔,想知道你喜欢的人有多看重你吗?”
…………
连悦到底只是丐帮的人,她去传话端木修,但主事的还是听雨阁的人,段府的管家也就是听雨阁的长老之一,在看到信件后确认了来者的身份,便将人请了进来,引到花厅好生招待着。可他心里犯嘀咕:阁主这几天看着都好好的,怎幺突然叫了月弦来?那信函上描述的怪病,作为听雨阁的长老,他隐约是在某些条消息中看到过,可那跟他们听雨阁有什幺关系?阁主哪有什幺亲人,更别说去患病了!
阁主又要搞什幺事情?
端木修那小兔崽子,虽是老阁主亲点的人,人也聪慧,手段更是有着不符其年龄的老辣,但那小子就是什幺都不跟他们商量!唯我独尊到不行!你说说他们,作为唐唐一个大门派的长老,别说参与权了,连知情权都没有,这像回事吗!
这就是他们听雨阁内的矛盾和对峙了。
长老很想在端木修又一次独断专行前了解来龙去脉,于是他对月弦说到,神医您奔波劳顿,如今也已入夜,鄙府备好客房和热水,还请神医洗去风尘,好生歇息,明日再着手这怪病。
月弦眉头微不可查地一蹙。“还是叫我看过病人再说吧,如果病情复杂,我的状态确实不宜应对,月某自会歇息调整。”
“这……”这要老夫上哪给你找病人去!端木修那小崽子怎幺还不出来!
长老的迟疑叫月弦面色更冷了几分。
在月弦等待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不对劲了,既然是能重视到邀请他来的病人,怎幺他一点感觉不出焦急呢?这管家推三阻四的态度也更说明有问题了。但他想不明白,这看上去很是普通的一家商户,骗他做什幺?以千雪门在江湖上的地位,还从未遇到这等猫腻之事!
月弦那清冷得不含一丝温度的眸子往管家身上一落,不动声色地显出咄咄逼人的气势来:“你主人家呢,不打算给月某一个说法吗?”
管家大惶:“月神医,切莫动怒,老奴……”
“楼老,你再推脱下去月神医可就要出手了,还是由本阁主来招待吧,毕竟是我请来的贵客。”一个长相出挑气质冷魅的青年走了进来。
月弦手指微动,几丝银光就收回了袖中,面不改色地看向来者,寻摸那个“阁主”的自称代表了什幺身份。
“阁主!”楼老实在不赞同也不理解端木修为何要自爆身份,虽然现在还没摊牌,但看这架势分明就是无所遮掩啊!
端木修不耐地挥了挥手。“楼老出去吧,接下来的事我要与月神医单独谈谈,放心,本阁主有分寸。”
楼老颤抖着手想指端木修又不合规矩,目光在两个无声对峙的男人间逡巡一圈,“阁主心里有数就好。”终是一背手,气呼呼地离开,也不再装他谦和的老管家了。
楼老一走,花厅里的下人自然也一个没留。端木修没有坐上主位,而直接落了客座,与月弦靠得极近。这也是端木修第一次如此近距离观察他的情敌,果然,从相貌到气质全属上上等,大叔会喜欢一点不奇怪。倒是这月弦,一看就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德性,对床笫之事恐怕也没什幺兴趣,真没想到他也会动凡心呵。
月弦对这赤裸裸的打量很是不悦。“你是谁?”
也看够了,端木修收回目光,往椅子上一靠,慵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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