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子蒻兰,在此等候家父,闲来拨动琵琶,无心惊扰客官休息,请客官见谅。”
几天后,傍晚。
批改了一日奏折的重光踏着凉凉的晚风游走于四方的宫闱之中,橙红色的流云缓缓地在天空中移动,风将寂静的湖水拉扯出几道涟漪。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前方飘来了笙乐之声,那是临春阁的方向。
乐声伴着风吹去了他眼角未干的泪,重光舒展眉宇,淡然一笑:“还是娥皇知我心意。”
循着乐声走进了临春阁,但见宫娥鱼贯而列,吹奏着手中的笙或箫,娥皇则弹奏着那把先皇赐予她的烧槽琵琶。
重光走至娥皇身旁坐下,娥皇转头对着她轻轻一笑,一曲《霓裳》从她指缝间倾泻而出。
几觥酒下肚,天渐渐黑了,重光感觉胸中的苦涩全被乐声酒水冲淡掉了,娥皇对宫女使了个眼色,宫女便将笔墨纸砚端了上来。
重光提笔蘸了点墨水,在纸上写下了一首《木兰花》:
晚妆初了明肌雪,春殿嫔娥鱼贯列。笙箫吹断水云间,重按霓裳歌遍彻。
临春谁更飘香屑,醉拍阑干情味切。归时休放烛花红,待踏马蹄清夜月。
“上阕有‘春’,下阕还有‘春’,是不是有点重了?”娥皇轻点着“临春谁更飘香屑”中的“春”字,微笑着说道,仿佛在教导着一个幼小的孩童:“此处改为‘风’字会更好一些。”
重光托腮思索了一会儿,拍案道:“好!就改为‘临风谁更飘香屑’!”他又举起一觥酒,一饮而尽。他感到颊上有些发红,便靠在了娥皇的怀里,望向了窗外清亮的月。
“归时休放烛花红,待踏马蹄清夜月。”重光在娥皇的怀里睡着了,他像一个小小的孩子,安睡在母亲的怀里。
与此同时
“大人明天就要走了,可否留下一首词给小女子作个念想。”蒻兰看向陶谷娇羞地说道。
陶谷含笑吟了一首词:
风光好
好姻缘,恶因缘,奈何天。只得邮亭一夜眠,别神仙。
琵琶拨尽相思调,知音少,待得鸾交续断弦,是何年?
翌日,北宋使节陶谷要离开南唐时,重光设宴招待。
宴酣之时,重光让一个歌伎出来唱歌劝酒。
此刻,陶谷看见了前些日子同他欢娱的女子抱着琵琶走了出来。
“好姻缘,恶因缘,奈何天······”轻柔的琵琶声伴随着女子清亮的歌声在空中回荡,那一刻,北宋使节陶谷满面羞红······
宴散,重光独自坐在宫殿外的石阶上,天空中白茫茫一片儿,什么都看不见。
方才在宴上,他狠狠地羞辱了北宋使节一通,满足了自己心中报复的快感,可那快感并没有持续多久。
他觉得自己似乎变得和这个时代的人一样了。
一片枯叶飘落,在风中远去,他顿时觉得自己很渺小。
他无法照亮这个时代,甚至要被这个时代同化。
他之所以能看得高远,全是因为站在巨人肩膀上的缘故;现在从巨人的肩膀上摔下来了,他什么也不是······
天不知不觉地黑了,重光回到寝殿,殿中未点灯烛,唯有天地间最自然的月光照亮着这一方小院。
月,未曾真正地满过,亦未曾真正地亏过。
娥皇坐在院中的梧桐树下拨动着烧槽琵琶,唱着重光写下的《木兰花》。
“归时休放烛花红,待踏马蹄清夜月。”······
第18章三
使节陶谷走后不久,北宋又派了一位使臣魏丕出使南唐。
“这个魏丕,据说是个武将。”重光凭栏望月,托着下巴:“可以好好欺负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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