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来见我……我很高兴”

互相凝视了一阵之后，一辉小声说道。听到这句话，春也确信了一辉仍然很在意自己。他猛地伸出手去握住一辉的手。一辉的手指在春也的肌肤上轻轻掠过，他有点困惑地往后退了几步。

“因为一辉不来找我……所以我就自己来了。”

听到春也这句话，一辉面带歉疚地垂下视线。

“一辉……我一直无法理解。为什么一辉不离开家……你看起来明明不喜欢你父亲，为什么不反抗他，而是老老实实地呆在家里？”

春也紧紧地握住一辉的手，说出一直以来埋藏在心中的困惑。

“因为你父亲……生病了，是吗？所以你才无法丢下他一个人离开是吗……？”

能让一辉顺从父亲的理由，除此之外别无其他。一辉是个自立心很强的人，他相信自己一个人也能发展得很好。但是直到现在他还留在家里，一定是有什么理由才对。

“……杀了父亲的人，也许是我才对。”

一辉低声说着，抬头看了看白茫茫的天空。

“让父亲积累了那么多压力的人，毫无疑问是我。父亲病倒的那天也是这样，当时我正好和他发生了争执，把他气得血冲脑门，他刚想要说什么就突然倒在地上。虽然父亲比医生所预料的还要活的久……但是父亲去世之后，我总觉得心里很愧疚，没办法和你见面。”

春也听着一辉淡淡的陈述，不知为何心里突然一阵悲伤。一辉也一样被绵贯的死所束缚着。虽然发生了许多事，但是绵贯毕竟还是一辉的亲生父亲。就像春也没办法和自己的母亲斩断关系一样，温柔的一辉也没有办法抛弃自己的父亲。

“一辉……你……喜欢我吗？”

春也颤抖着声音问道，一辉猛地转过头看着他。

“那个时候……在海边问过你，但是你没有回答我……求求你，回答我。如果一辉说喜欢我的话，我就会待在一辉的身边，直到你不需要我为止。我想听你说喜欢我……求你了。”

春也一直在等一辉亲口对他说出这句话，如今他再也忍耐不住，想要立刻从一辉的口中听到回答。春也双颊潮红，手心渗出了汗水。只不过是祈求这么一句简单的话语，心跳就变得如此飞快。为了能够和一辉重新开始，春也无论如何也需要这句话。

一辉露出惊愕的表情凝视着春也。

他的嘴唇一张一合，表情苦涩地皱起了眉，并没有马上说出春也想听到的那句话。

“……你……之前……”

一辉沙哑的声音中充满了苦涩。

“不是说过吗……说自己很脏。我觉得，自己也是……。我一直觉得自己很脏……不管自己有多少钱，身上流着父亲的血液的我就是个脏东西……事实上我不过也是花钱把你买下，然后随心所欲地侵犯你……我和父亲没什么两样。”

一辉的话让春也感到很惊愕。他没想到一辉竟然也和他一样觉得自己很肮脏。

“喜欢、这个词……对于肮脏的我来说，实在太纯洁了，说不出口……”

一辉低垂着脑袋说出这些话，让春也震惊不已。没想到一辉是故意不把这个词说出口的。因为一辉觉得自己是个肮脏的存在，所以反而不敢对春也说喜欢。难以置信的心情堵住了胸口，让春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春也一直不知道，原来一辉的心里是这样想的。明明两人在一起相处了这么长时间，但是春也全然没有察觉到一辉内心的阴暗面。

“……一辉，已经可以解脱了哦……我们。”

忽然觉得爱死了眼前的这个男人，春也面对他露出微笑。可是一辉紧绷的表情依然不变。

“已经够了。因为已经没有束缚我们的枷锁了啊。我是自己决定来到这里的，一辉也是……已经没有人可以命令你了。我们已经可以自由了啊。我，已经再也不会认为自己是个肮脏的人了。所以一辉也不要这么想。现在，我正站在我最喜欢的人的面前。如果用肉眼能看得到人的灵魂的话，我相信我们的灵魂一定不是肮脏的。一辉不也是……一直……保护着我吗？”

回想起一起度过的六年时光，春也自然而然地流露出微笑。因为和一辉在一起，春也才没有遭到最悲惨的对待。为什么一辉还要这样责备自己呢？

“我，一直喜欢着一辉。所以就算被一辉抱也很开心。而且……我还没有跟你说呢，我一直想对一辉说谢谢。一辉这个笨蛋，太过分了。连最后的道别都不让我说，就这样和我分开。其实我……就算契约到期，也还想和一辉见面啊。”

“春也……”

一辉感激至极地伸手抱住了春也。依偎在那熟悉的胸膛上，春也也用力地回抱住一辉。明明想努力地笑出来，鼻子却被堵塞，唇也在颤抖。

“所以……求你了，不要觉得自己脏……我想听你说……喜欢我。”

春也把脸埋在一辉的胸口，颤抖着轻声说道。像过去一样，一辉默默地将手指伸进春也的头发里，嘴唇贴在春也的耳边。

在有些刺骨的寒冷空气中，一辉温热的气息轻轻地扑在春也的颈边。

“——我爱你……”

耳边传来的低语超出了春也的想象，直射入到内心深处。春也再也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无言地抱紧了一辉的腰。

“我爱你，我只爱你……只有你。抱歉我喜欢上了你，我最喜欢你。和你以外的人，果然是不行……喜欢你喜欢得要命……喜欢得脑子都不正常了……喜欢你。”

甜蜜的话语一句又一句地刺穿春也的心脏，虽然春也很想对一辉说同样的话，无奈他已经泪水决堤泣不成声。一辉松开抱紧春也的手臂，用舌头轻轻舔舐春也脸颊的泪水，春也抽抽嗒嗒地哭个不停，一辉则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头发，再次紧紧地抱住春也。

冰天雪地之中，只有一辉的怀抱是这么的温暖，等春也好不容易停住哭泣，一辉便用手反复擦拭着春也的脸，吻住春也的唇。春也回应着一辉的吻，心想他们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上一次来到一辉的房间，大概是中学毕业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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