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行云抬起下巴,眯了眯眼,颇为配合地问了句:“怎么?”
“我吃完早饭才想起来,刚才慌忙起床开门,还没洗脸刷牙。”他深知王行云的洁癖与日俱增,有点接近病态。虽面上不显,但拓麻对于他人的态度,敏感而持有负面不乐观情绪。两人现在的关系虽然微妙,但保持在一个相对稳定的平衡点上。他不想回避,却亦不想有所改变,比如:惹他不快。
并王行云未说什么类似嫌弃他的话,只说了句“吃都吃了。”这让拓麻紧绷的那根线松了些许,他叹了口气,连忙捞起浴巾,大步走向卫生间,‘砰’一下关上门,刷牙洗脸,洗头洗澡。
关上了一扇门,世界仿佛安静了许多。从小到大,拓麻一直认为,卫生间是特别适合独立思考的空间。
真是人贱无敌,自作多情。
拓麻有点伤心地自我厌恶。他并不惧怕坊间传闻中,王行云那被吹破天特别邪乎的能力,也并不在意那被周围人广为诟病的洁癖。
那该怎么形容自己这种既卑微,又讨好,还TM特纠结的情绪?好像是……自惭形秽?
我擦,也不对!谁配不上他了,你大爷!果然我的语文是数学老师教的么?
拓麻边洗澡,边伤心地自言自语,胡思乱想。他觉得自己的心情,大清早的就low爆了。
“没事没事,我本来就有神经病,重度心理创伤,密集恐惧症,轻微鼻炎和恐高症,心情阴晴不定,时好时坏,才是正常的。哪儿那么多天天好心情!”他自我安慰着,总算觉得心里不那么堵得慌了。才擦干了身体,把毛巾往洗衣机里一扔,对着镜子开始刮胡子。
都收拾好了,关上了浴霸,准备穿衣服出卫生间。
然后,再一次悲剧了。
卧槽!没拿换洗的衣服,尤其是内裤。麻蛋可以救急的浴巾和毛巾,还TM扔洗衣机里转上了。情何以堪!何以解忧!难道让他舔着脸,把门打开一道缝,对着客厅的王行云呐喊:“王员外,帮我拿一下内裤么?”
他万分纠结。华夏民族的成语真是世之瑰宝。万分纠结就是万分,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拓麻在潮湿闷热不透气的卫生间纠结了许久,终于鼓起勇气,拉开了一点门缝,还没等脑袋探出去,就发现厕所门口站了个人。
麻痹吓死人呀!
站在门口多久了,能不能提前说一声!
但拓麻终究是不敢叫嚣和当面谩骂的。他弱弱地抬头,勉强与堆在门口那尊雕像般的身影对上眼。
“忘记拿什么了?”王行云依旧瘫着脸,状似随口问道。
“内裤,还有睡衣,都没拿。”
拓麻觉得自己的脸肯定涨红了,又闷又热还烫。这卑微的语气和弱弱的态度,真像被抢来的小媳妇。他真想给自己一巴掌,哎呦他在面对王行云的时候,为什么,变得这么胆怯!他就差手按圣经,对天发誓他的性取向真的是漂亮姑娘,真心对王员外没有非分之想!
拓麻还在胡思乱想,隔着一道门,从缝隙里递上来一套睡衣,上下分身的那种。拓麻赶紧套上了衣服,却没法套上裤子。
为啥?没穿内裤呀!或许有人会喜欢这种‘这就是我的滑板鞋,摩擦摩擦’的空旷感,但拓麻坚定不移的:不喜欢!
王行云显然没想到,他没提前准备好内裤就去洗澡。反正搁别人,绝对干不出这事儿。
他哭笑不得地返回卧室,打开柜子,拉开最下面抽屉。从摆放整齐的格子里,抽出一条折叠成小方块的内裤。拿出的瞬间,顺滑的料子自己抖开。
于是,光天化日之下,拓麻的内裤品味就这样毫无预兆的,揭示在王行云眼前。
怎么说呢,有点意料中的,放荡不羁?
王行云拎着这条在阳光下飘飘欲飞的金棕色豹纹超薄子弹型男式内裤,内心一片波澜不惊。
“给你。”
他把内裤递了进去。不意外地发现,接内裤的手,有点抖。
恩,脸皮薄这一点,以前倒是没发现。
跟之前的不要脸的夸张行径和嘴炮攻势,有点,不,非常,自相矛盾。
王行云默默想到。
他最近闲着的时候,喜欢观察拓麻的各种反应。心态略微猎奇,有点类似探索频道里的,观察野生动物的初衷。
他和他的关系,很像认识许久的老朋友,即使不是天天见面,频繁约饭,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那种密切关系,隔很久再次相遇,也半点不见疏远。
但不可否认,这次组队接单的机会,使得他们之间‘自己人’的感觉,更加深刻了。
王行云自认为很了解拓麻。但最近发现,他正在逐渐从记忆里走出来,和印象中那个会因为做噩梦而趴在桌上大哭,在混混面前胡诌耍嘴炮的那个瘦弱却滑不溜秋的男孩,越发远了。
他变了,似乎已经从过去的阴影中走出来。也可能是更加熟练了如何伪装,让他看起来,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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