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座位一直是前后连在一起。刚好分开的话,也会和别人交换。上课中只要多聊几句,马上会遭老师的白眼。联络簿的综合栏老是写着‘静不下来喜欢讲悄悄话’。”
“对啊。”
喋喋不休的一之濑,突然以认真的神情望着高桥。
“不对,不是那样的。其实你很认真在上课,每次都是我找你讲话,所以老师才会两个人一起教训。”
一之濑搔了搔短发。
“这么说来,我好象很对不起你。”
玻璃在昏暗的教室嘎达嘎达摇晃着。只要开始上课,“我跟你说喔”一之濑几乎会在同一时刻回头。一遇到稍难一点的问题,他马上会回头问“这个怎么写?”对于这个比谁都还要亲近的朋友,高桥从不觉得烦。
谢谢你找我说话,和你在一起很开心。其实高桥很想这么说。不过到了这年纪,当面道谢似乎有点可耻。
“到办公室去吧。那里有暖气。”
在冷到浑身发抖的一之濑的催促下,二人离开了教室。男人就像鱼儿般轻快地穿越阴暗的走廊。地面明明没有妨碍走路的突起物,但两只脚却好象打结了,窒息难行的感觉让高桥颇为心焦。
办公室也比记忆中来得小巧整洁。高桥执教的高中,是市区规模数一数二的大学校,不过还是这种家庭般的气氛比较能带给他安心感。一之濑打开位于窗边的暖气,它立刻隆隆隆地作响。
“随便坐吧.”
高桥在某张铺着可爱椅垫的椅子坐下。“我去泡咖啡。”一之濑说,高桥表示不用了……
不过,“是我想喝啦。”一之濑还是边弓起肩膀走出去了。
只剩自己一人后,高桥从椅子上站起环顾办公室。贴在布告栏上的学年报,似乎是学生亲手做的。设计得很棒,内容也很有趣。看着看着的时候,高桥才注意到自己正在发笑。连一或丸这样简单的汉字,上面还附上大大的假名注音。
暖气发出的噪音虽然大,但里面却迟迟没有变暖。高桥继续穿着外套,仅将围巾解开放在窗边。或许是因为里面亮着灯的关系,外头看起来格外黑暗。拿出手机确认时间,现在是傍晚六点十二分。母亲的脸在脑中一闪而过。他想起自己曾说会在晚饭前回去。听到拉门的声音后,高桥侧过头。一之濑以双手都拿着马克杯的姿势走进办公室,接着用右脚利落地关门。走近站在窗边的高桥,将飘散着香气的马克杯递给他。
“我在等水滚,所以费了一点时间。”
“谢谢。”
咖啡仿佛能暖人身体深处般的热烫。一之濑一边发出嘶嘶的声音一边啜饮咖啡,呼得松了一口气之后,“啊啊,雪下的真大。”,说着抬起头注视窗外。
“小时侯啊,每次下雪都会很高兴吧?单纯只是想着雪会积得多深而已。现在却觉得麻烦。像是阻碍交通啦,巴士或电车停止行驶啦,光会在意那种小事,我已经变成无趣的大人咯。”
一之濑姿态不雅地坐在隔壁桌子上。
“学生有时会坐在桌子上。虽然我会念他们几句,不过心里却很矛盾。其实我根本没有资格纠正他们,因为我自己也很想坐在桌子上。这样子看起来的确很没教养,又没礼貌,不过我总觉得坐在桌子上很浪漫。”
尽管高桥捣住嘴巴,但还是发现自己在笑。
“你在笑什么啊。”
“我没想到你这么喜欢坐桌子……”
一之濑尴尬地咋舌,说了句“我知道自己很孩子气”,啪沙啪沙地猛搔头。
“对了,你在做什么工作?”
单刀直入的问题害心脏一阵紧缩。又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职业,高桥却很犹豫该不该说出来。
“我在高中交现代国语。”
一之濑张大了眼睛。
“真的?你也是老师?”
“恩,嗳……”
被人一直盯着的高桥觉得很不自在,因此他不着痕迹地避开视线。一之濑交叉双臂,“呵呜”地低声沉吟。
“真想不到。我还以为你是学者或技术研究者呢,因为你总是给我一个人埋头苦干的印象。”
高桥浮现苦笑,慢慢摇头。
“我才不是那么有耐性的人。”
“是吗?你不是每次都会按时交学校的功课?”
“我之做规定的范围,再多就没有了。”
光是规定的范围就很伟大了……说罢,一之濑从运动外套的胸前拿出香菸,点燃它。还是很难想象你是高中老师,思春期的孩子很难带吧?“
“……是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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