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妖怪。
“我不是妖怪。”
纹斛一字一顿地回复,吴昔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了。
“我只是比你聪明而已。”
吴昔:……
“你聪明你还成了亡国奴。”
说完吴昔就觉自个儿有些刻薄,可纹斛脸色依旧未改,连眼睫毛都没颤动一下。
“术业有专攻,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天要亡我非战之罪,你随便挑一个解释。”
吴昔:……
他就不应该觉得愧疚。
人安全送到了住处,却并不见卫宁,吴昔得了杨靖嘱托不敢丢下纹斛一个人离开,又不欲听一个妖怪胡说八道,索性自个儿在屋里溜达,溜达着溜达着,就看到了卧床。
两个枕头,两床棉被。
可是毕竟只有一张床。
卫宁同纹斛的关系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得出来,心里知道是一回事,亲眼见到又是另一回事。好似突然撞破了人家什么见不得人的小秘密一般,吴昔又开始尴尬了,一边检讨自己不应该不经允许就进入别人的卧房,一边又忍不住胡思乱想,比如——
这两床被子是一人分一床呢还是叠在一起盖呢
这枕头晚上是放一边儿挨着呢还是床头床尾分开放呢
再比如……俩男的睡在一起会干什么呢?
“你要是想知道晚上可以亲眼看看。”
吴昔瘫着一张脸,按理应该很难看出心里想得有多复杂,偏偏这人嘴巴老实,想着什么一不留神儿就说了出来。
“……不必。”
“吴兄不用客气。”
“当真不必。”
直把个老实人逼得满脸通红纹斛才收手,任不知趣者如吴昔,从此以后也再不敢在纹斛面前讨嫌。私事暂且揭过,纹斛大发慈悲地谈起了“公事”。
“刚才红帷写的那些吴兄也看见了,你如何看”
红帷打从一开始被抛出来就是颗弃子,想从她身上问出太多有用信息绝无可能,可此人生性谨慎,比静娘更老成世故,即便孔善有意隐瞒,终还是会被她瞧出些端倪。
她在那张纸上画了很久,抽丝剥茧,最终也只留下了四个字。
传国玉玺。
“孔善如若想借旧朝之势,寻找传国玉玺倒很有几分可信。”
前朝唯一能算得上宝藏的估计也只有这东西了。当初当老头子很往外头送了些人,儿子也好相好也罢,只可惜天不遂人愿,他的儿子一个都没跑掉,除了薛纹枢之外全被抓回来砍了头。如今看来,当初应该至少有一拨人成功逃脱了,而传国玉玺恰好就在他们身上。
“可是这法子有些蠢,如若弄死我同纹枢其中一个就能得到传国玉玺,那努勒同卫诚早就干了,如何还会轮到他来捡便宜。”
尚卿又道,
“只要他不是傻子,那所求之物应当还是别的东西,一件薛氏子孙快要死绝的时候一定会出现的东西。”
宝藏,传国,薛氏子嗣……在亡国时不会动用,只有在薛氏一脉死绝前才会出现的传国宝藏。
“孔善不会是想挖你们薛家的祖坟吧……”
吴昔觉得自己的猜测挺不靠谱,可是当对上纹斛那双眼睛时,突然就领会到了眼神背后的意思——他难得聪明了一回。
卫宁回来时吴昔的内心还在翻腾,他不知自己是该同情纹斛还是应该唾弃他,同情是因为人家处心积虑要刨他家祖坟,唾弃是因为这个人压根儿不为此事动容。
也不知这人到底有没有心。
“人安全交到你手上,看好了。”
甭管有心没心,反正又不是同他过日子。
门“吱呀”一声合上,堵住唯一的出路,仅留下屋里相依为命的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