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弈尘一向自傲自己珍藏,乍闻得轩曲浩的话,气得脸霎时紫涨。缓气半晌,轩弈尘不客气道:“我这儿破落不堪,大哥何必亲自前来,派人来呈了帖请苏王爷去便是了。”
轩曲浩挑眉冷笑,讥讽说:“六弟为人仁善,很少会拘束府上人。我甚怕递来帖子,尚没送到王爷手上就没了,到时反让你为难。”
“规矩多了,人难免刻板。我府上的人从不整日做规矩,也还没出过差错,大皇子这般说未免偏颇。”我眼皮都懒得抬下,徐徐开口:“不知大皇子特意前来所为何事?”
轩曲浩放下闻香杯,扬声讥嘲:“王爷美名远播,我是无不神往,便前来一观究竟。”他说话时,眉眼间的骄狂无不令人作呕。
轩弈尘绝非心盲,当即听出轩曲浩隐含的意思,轻拍一下案几,道:“大哥,你过分了。”
轩曲浩笑了笑,越加口无遮拦,“六弟何必装清高,你撇下三弟飞身前往神武王府的事,可是早就口耳相传了。”
燥热酷暑的三伏天,正值晌午时分,屋外蝉鸣此起彼伏不绝,平添心头烦躁意乱。我右手紧抓官帽椅扶手,指甲几近掐入花梨木中,边缘已留下两道凹陷指印。我冷眼直观轩曲浩,心中阴狠杀意涌起,他既不知死活,我又为何要顾忌。
“本王不似大皇子成日无所事事,就不多陪你闲聊了。”我说罢拉起轩弈尘,不多招呼就要回里宅。
背后冷哼乍然响起,轩曲浩讥诮道:“识时务者为俊杰,王爷站队前还是该擦亮双眸,看清楚个人背后的势力为好。”
我闻言气得犯浑的脑门蓦然清醒许多,仔细琢磨了片晌他的话。倘若轩煌仍居帝位,轩曲浩这辈子都别想翻身,可见现今的模样,便知如今的轩煌可疑。我忽想起湮濑本就是轩曲浩举荐,虽然后来湮濑被驱走,难免他意难平半路杀回,他与轩曲浩狼狈为奸,联手引我入局不是没可能。
轩弈尘被气得双手直哆嗦,哪里还能管顾处境,冷言道:“轩曲浩,你要撒野回自己府里去,我这儿可不欢迎。潇湘馆是清净地,你别污了我的侯府。”
从没被如此对待,轩曲浩一脸错愕,仿佛被下了咒术定在了位上。话既说开,轩弈尘不再给轩曲浩留脸面,回头便对轩才说:“阿才送大皇子出府。”
主子受辱,轩才脸色早黑沉似泼墨漆夜,怒火中烧往往容易失去理智,他哪里还记得劝阻,应了声走上前就摆起送客的礼。好在轩曲浩看得清状况自行离去,不然难保不会上演大皇子被小厮驾着扔出潇湘馆的一幕。
第80章相府故人
酷暑天的午后正是烈日当空,骄阳洒下如似火烧,只是这火燎的热度却比不上我眼前那团火。轩弈尘人前素来表现的很是温文,仿佛从不沾染凡俗,而今日这般表现是吓到了府上所有家奴。
自从轩弃弥婚后移居魏王府,潇湘馆已数月无人做规矩,家仆难免要懒散些。可眼下却是个个识相的很,都不曾见过自家主子发脾气,头一回见到,纵是知道火不会烧到自己身上,也难免会心有余悸。
轩达乍然看到回屋的轩弈尘颇诧异,小心询问:“阿才,发生了什么事?”
轩才觑了轩弈尘一眼,怯生淡笑没敢多嘴。人多不免烦心,我摆了摆手道:“你们两去屋外候着,顺道让人添座冰山来,把屋里这盆换走。”他俩临走前,我扬声多嘱咐了句,“前堂发生的事已经过去,让府里的人嘴巴给我闭紧了。我不知道你们主子平日里怎么对待碎嘴的人,不过依我的性子,要给我知道有人在背后嚼舌根,那么以后就不用说话了。”
潇湘馆里宅通风不良,一旦盛暑天来临时,屋里像是蒸笼般闷热,午膳时分抬进来冰山,如今已化了差不多仅剩浮冰。进屋搬瓷盆的家仆是格外仔细,生怕一不小心溅出少许水渍,平日里这许是算不上事,可今日谁都不愿被轩弈尘气焰殃及。
寒冰透出阵阵冷气,降下了屋里的热度,亦浇灭不少轩弈尘燃烧的怒火。轩弈尘略含歉意地看向苏兮月,小声嘀咕:“在你面前失礼了。”
苏兮月与轩弈尘相处有些时日,自然晓得轩弈尘不是个轻易会发脾气的,能惹轩弈尘的话可见极为难听。苏兮月淡笑摇了摇头,遂道:“不碍事,谁没被人惹怒过。”
我存心想调节气氛,故笑指苏兮月侃说:“你是没见过这小子发脾气的模样,宫里都不知被他惩戒过多少人。你比起他来,简直是大巫见小巫,不足为提。”
苏兮月努嘴戳了戳我手臂,不服气地开口:“你怎不说你自己,谁人不知战神的坏脾气。”
“古书上对离的记载不过寥寥数笔,而与离相处亦从不见他发脾气。”轩弈尘目光不断上下打量着我,特地放低声音问:“皇上是怎么知道离的脾气不好?”
我哑然失笑,已然猜到诉说故事的人,除了影还能是谁。苏兮月后话果然证实我心中所想,许是说的起兴,他干脆眉飞色舞地道出所知的事,说得轩弈尘呆愣许久。
好事传不出宅门,坏事已传千里,何况是本就流言纷飞的故事。申时刚过,潇湘馆大门口骏马嘶鸣声惊动了里宅,轩弈尘闻出是轩弃弥的爱马当即出去相迎,我闲来无事跟去探究竟,只瞧见轩弃弥黑着脸入馆。人刚进前堂,轩弃弥就打发走府内小厮到屋外伺候,随后粗略叙述午后在宫里听到的蜚语,又问了轩弈尘事发经过。
轩弃弥用力掌击身旁案几,恼怒道:“轩曲浩实在欺人太甚。”
刚来人界那会儿,再难听的话我都听过,而当面不敬背后传言的那群人,在别人不知觉中皆被我暗中处理了。我冷笑道:“轩曲浩背后必有人授意教唆,你以为凭他有多大本事翻局。”
轩弃弥心中早有定数,呢喃道:“我找六弟特意跑次神武,又让他务必请苏兄来镜月,正是为此事。”
我面色沉了半分,口味认真地说:“这事关系重大,不可随意臆测。你该知道若没实质证据,无人信服只是小事,说不准会有杀身之祸。”
轩弃弥沉静抿嘴,手指不断敲击案面,半晌含了抹淡笑道:“没有十足的把握,我不会去与他俩硬碰。都已经隐忍多年,还怕忍不了这一时么。”
轩弈尘气消大半,又恢复以往平淡儒雅的模样,他的眉目在斜阳余晖下显得格外清淡。他沉默了片刻,托腮不解道:“我实在弄不明轩曲浩前来的用意,仅仅只是为了耀武扬威?”
“不。”轩弃弥断然否定,“他虽蠢钝,可他背后那人却不容小觑。”
我颔首冷笑,推测道:“有人要他来探我虚实罢了。”
轩弃弥微微变色,含笑望我的眸中有着笃定,“苏兄已经知道我那大哥背后的人是谁了?”
我毫不避讳地微微点头,却反问道:“难道你全然不知?”
轩弃弥哑然失笑,“我既然知道苏兄的身份,那个能与你抗衡的人,我又怎敢随意揣度。还请苏兄给个准信,好让我知道对手是谁。”
轩弈尘目光往复游离在我俩之间,越听越是迷糊,出声呢喃:“你俩在打什么哑谜?我怎么听不大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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