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方便的话,请一见。在下有些事情想询问了尘师傅。”
“藏经阁是不许随便进出的,如果您一定要见。请告知姓名,小僧好去通报。”
孟樾搀着陆离跟着另一个小沙弥前往禅房,途中却恰好遇见了周妈妈。孟樾对着陆离耳语了几句,便借口要上茅厕,将陆离交托小沙弥照顾。
周妈妈领着花舫的姑娘们到鹿鸣寺礼佛,趁着姑娘们祈福时,她便独自一人来到了后院。那里正有人等着她。
孟樾悄无声息地隐身在假山后,从假山的缝隙里瞧见了与周妈妈见面的人。那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僧人,长着一对三角眼,鹰钩鼻。那周妈妈见了他就跟见了亲人似的。听她喊的名字似乎不是法号,孟樾猜想一定是僧人的俗家名字。接着他便听见周妈妈说起了玲珑,当然也包括那个苍玉玲珑。
就在小沙弥领着了尘进来的时候,孟樾已将假山后听到的一切都告诉了陆离,陆离的表情淡淡地,但心里已经有了计较。房门被推开的瞬间,孟樾抬头便看见了那了尘。虽已有五十上下的年纪了,但看着还很后生。身材高挑,面容素净,灰白的胡须垂至锁骨。一身浅灰色的僧袍穿在他身上,看着倒是有些仙气。了尘生了一双狭长地丹凤眼,严肃起来目光甚是锐利,平时却看着很温和。他先是打量了一下孟樾,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长得倒是白净,明亮的眼睛里透着机敏,看骨架应是自小习武的。他的旁边坐着一个二十岁出头的青年,长相清俊,墨玉般的眸子里没什么光彩,了尘不由得叹息。看身形略显单薄,却不妨碍他成为一个翩翩佳公子。这个青年似乎有些来头,小沙弥说他是清风城南无为居的陆离。了尘听说过无为居,大概也知道他们是做什么的。但今日为何要来鹿鸣寺见自己?了尘皱着眉思索,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是了尘师傅吧?”
沉默良久,陆离开口问道。了尘立刻收回心神,合掌施礼。
“抱歉,是了尘失礼了。不知陆公子为何要见贫僧?”
“不,应该是在下唐突了。”陆离回礼道,“在下有个疑问想要问问了尘师傅。”
“您请说。”
“十七年前,鹿鸣寺可收留过一个女婴?”
了尘先是楞了一下,接着便有些吞吞吐吐。
“陆公子,怎么会问这个?”
“因为与在下的一位朋友有关,据收养她的人说,是从鹿鸣寺抱回去的。”
孟樾眼角的余光偷窥着了尘的神色,只见他的脸色有些苍白,目光游移不定。
“了尘师傅若是知道什么,可否告诉在下?在下的朋友想知道自己的身世。”
“不知公子的朋友叫什么名字?”
“玲珑。不知了尘师傅可有印象?”
了尘强作镇定地回道。
“鹿鸣寺从未收留过什么女婴,怕是公子的朋友搞错了。”
陆离笑了笑,接着便抛出一句“苍玉玲珑”。他能感觉到了尘的变化,至少呼吸有那么一瞬间滞住了。了尘的目光有些呆楞,他从未想过会从一个陌生人口中听到这个名字。
“你……你怎么知道苍玉玲珑?”
“这一点您不需要知道。”
“陆公子,您到底想如何?”
“了尘师傅,您一定知道玲珑的身世。或者您与玲珑本就有血缘关系。”
了尘看着陆离毫无波澜的眼睛,皱眉思虑良久。正要开口回答,禅房的门却被推开了。
鹿鸣寺的藏经阁位于寺庙最南端,后面便是鹿鸣山上唯一的一座悬崖,人称方丈。此名的由来,还要从第一任方丈说起。此人善修禅悟道,每年必然要闭关半年以上。为了不受人打扰,闭关之所便选在悬崖下的岩洞里,因此这悬崖便有了方丈之名。而藏经阁之所以建在此处,就是为了护法。因此每一代主管藏经阁的僧人,必定是方丈极为信任之人,并且其修为在鹿鸣寺中也是极为优秀的。
这一代鹿鸣寺的方丈是了尘的师兄了悟,同门之中只剩下他们两个健在。屈指算来,今天该是了悟出关的日子。了尘被请去禅房的时候,了悟就已经出关了。了尘前脚刚走,了悟后脚便进了藏经阁。小沙弥的通报,了悟听得一清二楚,他隐隐察觉到这个来自无为居的陆公子,一定是为了某件特定的事情而来。不知为何,一种不安的情绪越来越浓烈。了悟皱了皱眉,到底有些放心不下,身形一动便离开了藏经阁。
了尘和陆离所在的禅房,是后院中最僻静的一间,若没有寺中僧人的允许,一般的香客是不能进来的。了悟看着小沙弥离开,便隐身在门外。门内的声音并不大,却听得很清楚。当陆离说出苍玉玲珑的时候,站在门外的了悟和了尘一样,露出了惊愕与恐惧的神色。了悟渐渐觉得了尘已无法抵挡陆离的逼问,尽管陆离并没有咄咄逼人,但语气中的坚定却不容忽视。最终无法忍受的了悟推开了禅房的门。
了悟的出现,让禅房里的三个人都很意外。了悟只比了尘年长四岁,身高体型都差不多,只不过了悟看上去更健硕一些。
“贫僧了悟,打扰了。”
了悟做了一个深呼吸,语气中并没有什么异样。
“了悟?难道是了尘师傅的师兄?”
了悟皱了皱眉,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陆离也并不在乎这个问题的答案。
“陆公子想知道的,贫僧知无不言。”
了悟是二十二岁时入的佛门,在此之前他是芙蓉城冷家的小公子冷云珏。冷家世代以制玉为生,同时也做着玉器鉴定的营生。在南越州,无人能与之比肩。冷云珏二十岁那年,随同父兄前往东离州燕乐镇的观音山采玉。观音山与鹿鸣山遥遥相对,因为山中有观音庙故称观音山。观音山以西有一座矿脉,盛产玉石,冷家的制玉原料皆来自于此。每年冷家都会上山采玉,这一年也不例外。
“我还记得那天我和父亲、兄长上了山,和采玉工人一起去了玉矿。就在我们将挑选好的玉料都装车准备运走的时候,有一个工人忽然从矿里跑出来,朝着我们大喊。虽然工头呵止了他,但还是让他说出了事情的原委。”
冷云珏的父亲看着那个工人因为兴奋而明亮的眼睛,再看到他小心翼翼地笼着双手,他就猜到这个工人一定发现了什么。那个工人意识到自己正在跟雇主说话,因此克制着自己的兴奋之情,措辞小心地讲述着之前发生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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