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兄:“……哦。”
【9】
既然愉快地决定了我与他是接下来短暂几天的室友,自然是要互相了解的。
老兄十分有眼色地先开了口:“敢问兄台如何称呼?”
我:“不知。”
他于是又道:“那敢问兄台缘何待于此地?”
我:“我在等人。”
“哦?不知兄台所等何人?”
“不知。”
“……”
我是真不知晓。
初作鬼时的记忆实在模糊,我只隐约记得我似乎想方设法躲过了来接我的鬼差,但也为此伤了魂魄,生前记忆尽失,只记得,我似乎在等一个人。
可那人姓谁名谁,家住何方,却是一概不知。
哦,也不尽是一概不知。
我记忆中隐隐有个逆光的人影,面容模糊,但肩膀宽厚,身姿俊朗——一定是个男人。
别问我为什么要拼死拼活等个男人,我也不知。
若是我在等一位娉娉婷婷的女子,也许还能谱写一段佳话。
然而我在等一个男人!一个大老爷们!
路边三文一本的杂书都不稀的写的!会被查收的!
我觉得我生前一定过的十分苦逼。
【10】
然而即便如此,我依然还是等在这里,在这座我死时所在的小城。
小城处于江南,春来时新桃会展开粉黄的花蕊,待到桃果尚青涩时,塘里的荷苞就会冒出尖尖的角。再等到蝉鸣蛙叫渐消,就会开了一荡的芦花。芦荻飞雪后,红梅点点映雪,所有污垢埋于地下,早春时融入地底,便又是融融春光。
这样的轮回,我已看了几十载。
不知还要看多少轮。
【11】
我这经历说起来委实悲伤,于是我道:“那么老兄你呢?”
老兄叹气:“实不相瞒啊,我一直在寻找一个人。”
“那人在哪?”
“不知。”
“姓谁名谁?”
“不知。”
……
真是熟悉的回答。
我与他登时生出一股同病相怜之感,于是抓了手惺惺相惜。
毕竟看到有人和自己一样惨,心里总是乐着的。
不得不说,做鬼做久了,某些方面就尤其坦诚。
【12】
但是我觉得,老兄是比我还惨的。
毕竟据老兄所言,他死在西北那一带,悠悠晃晃已找了几十年了。
几十年没停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