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我没让他留下来？”

他用最轻的声音问。没有指望别人来回答。

Sean感到了窒息。

第3章迟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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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你的错。”Chris对Mark说。这句话已经是Mark听到的第四十遍了，可能是第五十遍？谁知道呢，Mark现在一点都不想听到这句话。

Chris看起来有些憔悴。他在得到消息后的第一时间赶来了加州，Dustin和Mark的状态都极其糟糕，尤其是Mark。Mark完全无心于Facebook，甚至他连睡觉都睡不着。而更糟糕的是，Mark在这当口意识到了自己和Eduardo之间那份过界的感情。Chris简直无法想象他现在的心情。

Chris回想起他刚刚看到的那段短短的录像，那不过几分钟的影像却让他从脚底冷到了头顶，他无法再看一遍，他甚至都不敢多想，连猜测他的朋友现在的状况都不敢。

他和Eduardo感情还好，但比不上Dustin。更不能跟Mark相提并论。他尚且如此，那Mark呢？

他看向Mark，对方的面色惨白发青，眼下一片乌黑，嘴唇发紫，桌面上摆了一排一排的红牛罐子。Chris知道，自从Eduardo失踪的事情被发现，Mark就再也没合过眼，就这样一直坐在电脑前面，一遍一遍地看着录像。Chris不知道他把那段视频看了多少遍，反正不可能少于五十遍。他想劝Mark别再这么折磨自己，可是却又无从劝起。

Mark没有回应Chris的安慰。他只是沉默地再次重新播放了那段短短的影像。

Chris移开了视线，他不敢看。不忍看。

Mark看了一会，却突然暂停了视频，他开口，声音沙哑，“我曾经跟Wardo生过气，大一下学期的时候，他在运动的时候由于动作不当而扭伤，伤势很重。扭伤的疼痛级别是四级到七级，可他还有闲工夫关心他那件外套有没有被磨坏。现在他却穿着他最喜欢的大衣在满是泥泞的雨水中打滚。”

“Chris，你说，他现在感受到的疼痛是几级？”

几级？

Chris看着Eduardo扭曲的四肢，看着他死死扣在地面上的十指，沉默。

那种痛苦。那种隔着录像都能感受到的扑面而来的绝望的痛苦。

又哪里是“几级”能够形容的？

Mark没有要求Chris真的回答他，他只是说完，又继续播放了视频。他们一起看着Eduardo挣扎，抓挠，然后无力，虚弱。看着Eduardo四肢摊开仰面躺在地上，大雨滂沱地浇在他的身上。而Eduardo的脸对着这个方向。

Mark又暂停，将Eduardo的脸部图像放大，又放大。

画面变得不清晰。Mark调出一个对话框，打字。

“把你还原视频画面清晰度的应用代码给我，我给你免费编程一个月。”

对方很快给了回应。

“没问题。”

Mark将得到的小应用运行，处理模糊的录像。

然后他得到了结果。

在看到清晰的录像的那一刻，短短的几秒钟，Chris却感到了窒息，像是有人勒住了他的脖子。他瞪大了眼睛，猛地看向Mark，泪水从眼中涌出。

视频中，Eduardo看着这个方向，目光已经涣散，脸上却诡异地显出些期待和喜悦的神色。

他的嘴唇煽动着。

那嘴型在叫着一个名字。

Mark。

最可怕的不是迟到。

而是错过。

他们都迟到了。

就再也来不及了。

Mark盯着电脑屏幕，他站起了身，椅子被推到了后面。他用手撑在桌面上，垂着头，大声地喘着气，不让自己跌倒。他的眼眶渐渐红了。终于，他猛地抬起手捂住了脸，一种无形的重量勒令他不堪重负地弯下腰，有什么东西堵住了他的喉咙。有什么人揪住了他的心口。

Chris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眼泪止不住地从他的眼眶里滑落。他无法承受这样的悲剧，这样的悲剧不该在现实中，不该在他的朋友们身上。他们都是那么好的人，为什么要承受这些？Chris看着不住颤抖的Mark，上前一步，用力抱住Mark，想要给他一些温暖，不至于那样寒冷。可是他却只能感受到怀里永远无所畏惧的友人此时走投无路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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