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秋看着自己镜子里苍白的模样,也明白自己的病,也许并不是感冒那么简单,他越来越多的时间想跟金煦待在一起,就连他去厨房做点什么,自己也想跟着,寸步不离。
“你累了就去坐着吧,别站久了。”金煦去厨房收拾了一只刚弄回来的野鸡,火是刚才梁秋点着的,他把材料刚经过里炖就行。
“叔——你……”梁秋看着金煦,欲言又止的,“算了,晚上再说吧。”
“好好好,吃饱饭,等你有力气再说。”金煦把手里的东西放下锅,盖上锅盖才出去。
过了没多久,肉的香味儿从厨房散发出来,亏得他们家周围没什么人,不然早晚要被发现,梁秋端着饭碗,身上没什么力气,更没什么胃口,只能小口小口喝着汤。碗里已经放了好几块肉,都是金煦夹进来的,但他一筷子都没动。
“没胃口吗?”金煦看他对肉都没什么兴致的样子,心里开始焦急,自己到最后的那段日子,也吃不下什么东西了。他早就知道,这一天总会来的,只是他想让这段日子再长一些,让这小兔崽子,能多陪自己一段日子。
“嗯,不怎么想吃。”梁秋说话的时候,一直盯着金煦鼻梁上的墨镜,“叔——我……”我可能不会陪你太久了。
“嗯,那多喝点汤吧。”金煦又给他添了些鸡汤,“这个也补身子。”
“嗯,好,那我再喝点。”梁秋忍着,又喝了一些,他不想在金煦的脸上看到失望的表情。直到一口都喝不下去,才把碗放下,“真不想喝了。”
“嗯,那就算了,放着吧,我去洗了。”金煦也没了胃口,简单吃了几口口,端着空碗去洗。
等收拾完,到了睡觉的时间,金煦一边拍着梁秋也发单薄的后背,一边问他,“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要跟我说?”
“哦,对了……”梁秋犹豫着,不知道是不是该戳穿了这层窗户纸。“叔,我说了你别生气。”
“说吧,我跟你生什么气啊?”金煦看着梁秋,这一年间,梁秋真的长大了不少,模样也越来越俊秀漂亮了。
“叔,其实你不是人是吧?”梁秋觉得,反正自己也没剩几天了,不如就说开了吧,“我知道了,你那些野鸡野鸭是从哪儿来的……你晚上经常出去,回来身上就带着血腥味儿,然后第二天,咱们就有肉吃,还有,你怕火。”
“对,你说得对……我确实不是人了。”金煦并没有否认,他对梁秋是完全信任的,“其实我比你爸可大多了,你叫我老祖宗都合适。”说着,这还开起了玩笑。只是心里有些担心,万一把孩子吓跑了怎么办?!
“叔!你真的是妖怪?!会吸血的那种?!”梁秋也不是害怕,只是多了些陌生感。“我不怕你!你是我叔!永远都是。”然后把金煦搂得更紧了。
“乖,不怕就好。”金煦安心了一些,只是他能感觉到,腰上的小手不如以前那么有力了,“你就想跟我说这个?快睡吧,多休息休息,养养精神。”
“没,我还有别的想说!”梁秋没有像以往那样闭上眼睛,反而越睁越大,“叔!你……你能喝我的血吗?”
“什么?!去去去,别想这个,我只喝野鸡野鸭的血,人血不行!”金煦抖了下身子,他自然记得人血的腥甜美味,只是这是他的底线,不能伤人,何况还是梁秋。
“可我想让你喝……这样我就算死了,我也能跟着你……”梁秋有些失望。
“别这么说,你还能活很久,真的,不骗你。”金煦突然又有了想哭的感觉,他摸摸眼睛,只觉得眼角有些湿润。“叔没骗过你吧?”
“嗯,没有。”梁秋点点头,当他并不想戳穿金煦的这个谎言,身体的情况他很了解,自己一天比一天虚弱,这种感觉很明显。
又是一个阴云密布的早晨,梁秋一起床,脑子一阵眩晕,接着,鼻子就开始大量出血,这可把金煦吓了一跳,赶紧给他找东西堵着,鲜血的味道弄得他有些焦躁不安,但更多的是担心,梁秋的脸色已经像张白纸,瘦的吓人,手上腕上都是骨头,一层薄薄的皮肤下面,透着暗青色的血管。
前几天带他去医院输了血,但还是于事无补……金煦这才知道,这是种血液病,跟他当初一样,只是无论如何,梁秋的病也拖不了多久了。
“叔——别难过。”梁秋摸摸金煦的脸颊,相让他恢复往日笑眯眯的模样,“笑着多好看啊,别这样。”
“可我想哭都哭不出来。”金煦抱着梁秋的肩,欲哭无泪的感觉将他折磨得痛苦不堪。“我想哭——”
“不哭……你别哭……”梁秋感觉手上一阵无力,他撑着精神,在金煦眼上摸了两下,“叔,等我没了,你把我吸干了好不好?这样我就还能陪着你……”他看了一眼窗外,又是一个凉秋,听说自己出生的时候,就是这样萧瑟的天气,可惜,下个月就是他的生日了,今年的秋天,来的有些早。
“不——我不想……”金煦摇着头,拉住梁秋的手,“别乱想,下个月给你过生日好吗?真的,我不骗你。”
梁秋笑笑,依旧没有揭穿金煦的谎言,“好,那我等你给我过生日。”
今年的天气又有些反常,秋天来得早,原本繁茂的树叶逐渐凋亡,秋雨落下,将那些还在树梢的绿叶打落,今年的雨水格外多,连着几天都是阴天。
梁秋坐在床上,说话已经是件困难的事了,就连眼睛也懒得睁开,呼吸变得越来越费力,他的手被金煦紧紧握着,他能感觉到,他叔在哭,只是没有眼泪罢了。
“秋秋——秋秋!你睁开眼睛好不好!”金煦小声在梁秋的耳边叫他,“乖,睁看眼睛看看我好吗?”
“叔——我好困,想睡觉。”梁秋嗓音沙哑着,费力挤出几个字。
“别睡!今天刚睡醒啊,怎么还睡啊?别懒啊……”金煦晃着他的手,试图把这小兔崽子弄起来,“起来吧,我们出去玩儿好吗?”
“叔,你说过的,睡一觉就好了,我想睡。”梁秋不想睁开眼睛,他怕看到金煦悲伤的表情,活着,太累了。
“好,那你睡吧,叔守着你。”金煦也明白,无论自己做什么,也没办法将梁秋挽救回来,不如就让他安安静静地去吧,免得他跟自己一样,变成个浑浑噩噩的活死人。金煦脱了鞋,躺倒梁秋的身边,把他重新搂进怀里,身上一把骨头的梁秋像是件薄胎瓷器,稍微一个不小心,就会破碎一般。
梁秋像是往常一样,将手搭到金煦的身上,一只胳膊伸到金煦的嘴边,“叔,我就一个愿望,你知道的……求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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