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日似乎有点憔悴。

慕容复心下疑惑，却仍旧不动声色道：“方丈，我叨扰多日，该辞行了。”

明恩合掌道了句佛号。

“这几日招待不周，还请施主海涵。”

“方丈客气了。”

明恩将佛珠握于手中，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佛珠，嘴唇抖了抖，似乎有话要说。

“方丈可还有什么要告知在下的？”

明恩避开了慕容复探究的目光，迟缓地转过了身，又面对着佛像跪了下来。

“施主，贫僧没什么要告知你的，倒有个问题，希望施主解答。”

慕容复走到明恩身旁负手而立：“方丈请讲，在下知无不言。”

得到了慕容复的承诺，明恩却还是没有开口，他将佛珠转了一圈又一圈，迟疑了许久才缓缓开口。

“你说……到底什么是善，什么是恶呢？”

慕容复颇为吃惊地望向明恩的侧脸，他感到了一种奇怪的违和感，却又不知道这违和感究竟来源何处。

“善与恶么……”

是啊，什么是善，什么是恶呢？

明恩放下了佛珠，他略微混浊的眼珠紧紧地顶住了慕容复：“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啊。”

慕容复眯起了眼睛。

这可不该是个方丈还说出来的话。

但是慕容复却没有出声质疑，他看着面前已明显疲惫不堪的明恩，忽然觉得这人似乎有些可怜。

虽然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觉得这人可怜，更不知道这人可怜在哪儿。

在慕容复沉默的时候，明恩已经转过了头不再看他。

他似乎又变回了那个天下第一寺的一寺之主，似乎刚刚向慕容复询问的人并不是他。

慕容复看向佛像，这佛像被精雕细琢，栩栩如生。它的目光平等的落下来，好像在注视着慕容复，也好像在注视着明恩。

它明明是庄严的象征，表情却柔和极了。

慕容复垂眸整了整衣襟，微微行了个礼。他不信佛，他只信自己，但他现在还是想拜一拜它。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吗……”慕容复悠悠道，嘴角慢慢牵出了一个浅笑。

“可是坏人就不会被欺辱，烈马就不会被人驯服了吗？”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善恶之分吗？”

“还是说……只有强弱？”

慕容复退步转身，宽袍大袖迎风而舞，转瞬便消失在了转角。

大殿中，只剩下了沉默阖眸的明恩，他好像没有听到慕容复的话那般，面目毫无波动。

良久，却深深地叹了口气。

第二十五章

从少林到唐门旅途实在遥远，不过好在系统没有要求到达时间，慕容复便一路走走停停，也不着急。

这一路上，他到过村庄，也路过过繁华的城镇，见过饥寒交迫的贫民，也见过朱门华宴的奢靡。

虽然他活过许多世，但他每一世都生在侯门望族，这是他第一次亲眼得见这些原本只存在于书卷中的世事。

又赶了一天的路。

天气灰蒙蒙的，看起来百分之百是要下雨了。如果再不找个人家住下来，恐怕是要遭殃了。

快马加鞭，马蹄踩踏在冷硬的土地上带出厚重的“哒哒”声。

慕容复紧握着缰绳，纵马进了最近的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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