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杨磕巴了一会,“那个……”
“什么?”
他又看了一眼大楼里光洁如新的地面,来来往往衣冠簇新的人,很是不忍心看自己,“我身上全是水……”
叶朗没说话,目光在他身上缓缓扫了一圈,眯起眼,“湿透了?”
“……滚!”那目光有如实质,霍杨居然被他看得老脸一红,“你注意素质!我是怕进去以后把地弄湿。”
叶朗不跟他废话了,扭头跟旁边的警卫说了句什么,然后直接把他拽进了大楼。霍杨叫道:“喂哎哎哎哎——我的小公鸡!”
他瞥了霍杨一眼,成功让他闭了嘴,“叫人给你开到停车场了。”
外面天色很暗,进门的一瞬间,大吊灯明亮温暖的光从头上浇了下来,好像连带着自己也多了几分人样。霍杨的鞋里也都是水,走路时叽叽咕咕的响,一路上人都惊讶地打量他。他被叶朗拽进电梯里后,才松了口气,摘了雨衣帽子。
叶朗带着他去了第一次去的那层,一转身,进了走廊里一间办公室。霍杨进去后,意识到自己踩的是木地板,连忙退到门口的垫子上。
叶朗进了里间,拿了一套干净衣服出来后,看到他老老实实地站在门口,愣了愣,“你不进来?”
霍杨解释说:“木地板沾水会坏。”
“无所谓。”他低头看了看霍杨的鞋,“我这没运动鞋,你穿拖鞋行么?”
“行。”
叶朗于是又拎了双拖鞋出来。土豪就是土豪,人字拖的款式也好看,还是真皮的。霍杨接住他扔过来的背包,听到他说:“衣服和浴液。健身房在九层,卡在外面的夹层,进去刷卡就行。”
霍杨拿着包,却没有动。
叶朗有点奇怪,“怎么了?”
霍杨还是不说话,巴巴地瞅着他。叶朗禁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裤链没拉,低头看了看,也没发现什么异常。
“你怎么了?”
“没什么,”霍杨说,“我是不是……挺麻烦你的?”
叶朗帮他的次数,他掰着手指头都数不清了。从刚见面开始,借他笔盒、指导论文、送他生日蛋糕,后来又送他手机、写曲谱,所有人都关注他台上活跃,只有他记得给自己带个晚饭……
没想到叶朗很干脆地点了头:“是。”
“……”
“友情提醒你,我有点洁癖。”他指着霍杨脚下已经快湿透了的羊毛垫子,“所以你——”
“我滚!”霍杨立马跑了。
等他擦着头发回来的时候,叶朗坐在亮着一盏护眼台灯的办公桌旁边,一目十行地看着文件,说了声“进来”,并没有抬头。霍杨也没有像他在洗澡的时候暗自决定的那样立刻告辞,而是若无其事地走进来,悄悄关门,悄悄挪进来,再悄悄坐进……陷进靠窗的大沙发里。
头发还没干呢。他在心里想好辩解的词。
叶朗没有赶他走。他收拾完东西以后,站起来,在旁边饮水机接了两杯水,走过来递给他,“我听你说,你摔了一下?”
霍杨就把事情原委讲了一遍。他抓了抓头发,很不情愿地发现自己这两三根支棱毛居然快干了。叶朗听完以后问:“你不能举报他吗?只要给中评就扣钱?”
“不能。”他喝了口水,“众包平台本来门槛低,当然没保障了,不像那些专业的公司。之前还有个客户故意不接电话,就为了拿超时赔付红包。”
“……”叶朗皱起眉毛,“那个人电话多少?”
霍杨看了他一眼,“大哥,你要干嘛?”
“聊聊。”
霍杨乐了,“你看你一脸不善。我过两天会把他电话喷墙上,写个‘□□’的。”
“要我就喷‘找小姐’。”叶朗看着霍杨笑得起不来,也勾了勾嘴角,“别笑了,起来,下班回家了。”
外面路灯点亮,高楼大厦也渐次灯火通明起来。霍杨不大想走,应了一声,但还是窝在沙发里。
叶朗敏锐地发现了他的微妙情绪,“怎么了,不想回家?”
“没,等会再回。”他想了想自己现在能去哪呆着,咖啡馆餐厅电影院,但又不想花钱,今天的损失够大了,而且迟早要回家,就叹了口气,“算了,是不想回……”
霍杨一想起他爸的狗脾气就犯愁,“我爸本来就不支持我假期打工,现在回去我怕我忍不住跟他吵。他居然让我学习……”
“你是不是不喜欢学金融?”叶朗道,“每次考试都和死一样。”
“对啊,我爸给我报的专业。”
叶朗也在他旁边坐下来,向后陷进沙发里,仰起头,“为什么要让他给你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