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霍杨看了他一会,伸出胳膊,有些粗鲁地搂过了叶朗的肩膀。
他经常会想起这个人。那些回忆都不是黑白默片,而是有色彩、有温度的:眼药水的温凉,面包的香气,医院的消毒水味。而他记忆中的这张脸也总是生动的,闪着汗珠的鼻尖,垂落的睫毛;伸手挡住眼睛时,病中苍白的嘴唇。
这是一种怎样的感觉,他说不清。那些回忆一点一滴地鲜活了起来,历历在目,仿如昨日。
他和叶朗相隔万里的时候,并不如何想他;然而当叶朗站在了他面前,他才慢慢地反应过来,原来那种思念,就像咫尺天涯。
当年的桃李春风一杯酒,如今已是江湖夜雨十年灯。
“我找了两个星期。”叶朗抬手,轻轻按了按他的后脑勺,叹了口气,“你真能折腾人。”
“你不也没去过同学聚会?”霍杨眼眶有点发热,就把头埋在他颈侧,不知道是什么情绪作祟,他张口咬了叶朗一口,“他妈的,一次都没去!”
“哎。”叶朗停了停,“你属……”
霍杨以为他要说“属狗的”,没想到他说了一句:“……属gay的吧?”
霍杨,“……”
他煽情不下去了,推开了人骂道:“就gay怎么了?爆你菊花了?”
“我有点后怕。”叶朗又弯起了眼睛。
霍杨瞪他半天,决定不跟他贫,“你突然来找我干什么?这么多年了才反应过来想我了?”
“嗯。”叶朗一脸正直地点头。
“……”霍杨指着他,“您脸上写着‘利用’俩字您自己知道吗?你是来找我帮忙的吧?”
叶朗背着手,看看天,看看地,再看看表,这才大言不惭地开口,“是有个事想找你。”
半个小时后,霍杨收拾了行李,扛上叶朗的房车。这车近看居然能比远观更炫酷,他早就想染指一二了,正垂涎地摸着顶上涡轮一样的折叠篷。
“砰”一声,自动车门滑开了,叶朗单腿跨进车里,瞥了他一眼,“上来。”
“这就来!”霍杨转身窜上了车。
关助理坐在靠前的单人座位上,他和叶朗就坐在后座上。座间距非常宽敞,霍杨坐了一个多月憋屈的大巴车,现在终于能大剌剌地伸长腿,舒爽得上天。
叶朗从旁边的小冰箱里拿了两瓶矿泉水出来,扔给他一瓶。霍杨喝了一大口水,扭过头来,“你对赌石有兴趣?”
“嗯。”叶朗懒洋洋地靠了下去,胳膊搭在扶手上,“我们打算去瑞丽。”
“哦,那里是很有名。”霍杨想了想,“瑞丽在边境口岸上,每年流进来很多缅甸的毛料,这种的你要看路径,经过多少手,因为很多行家会去上游调货,把好东西抽走。你又不缺钱,不如直接去缅甸……”
“我也就是去看看。”叶朗轻描淡写地说。
“有钱人,扛造。”霍杨叹了口气,“先说好,我对翡翠鉴定屁也不懂,千万别找我,我只能给你当个半桶水翻译。”
“这么谨慎?”叶朗撑着额头,笑了一声,“放心,出了事不找你。”
霍杨鬼混了这些年,早混成了个人精,现在被叶朗一调侃,他清了清嗓,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挤了过去,“穷怕了。像叶总这样的土豪朋友,我是一个都不愿意少。”
“你去后备箱冷静冷静,行吗?”
“不行。”霍杨继续挤他,半个身子都压在他身上。叶朗的脾气似乎好了很多,并没有像以前那样把他当垃圾扔了,只是默默看向车窗,眺望远方去了。
关助理刚跟司机交流完路线问题,一回头,看到他家叶总屈就在后座的一个角落上,而那个黑不溜秋的小青年鸠占鹊巢,很不见外地把叶总当成了靠枕,还在玩他的手机。
小青年一边玩,一边念叨,“我给你下个换装小游戏……哦哟,你这个账号是不是绑卡了?”
叶总:“绑了。”
“很好。”小青年美滋滋地盯着屏幕,“那个九十刀的游戏我看中很久了,还有那个摄影app套装,来来来,赠送给好友……我们加个好友嘛。你微信在哪?……”
关助理麻木地扭回了头。
从西双版纳到瑞丽,这一天一夜,霍杨没事就骚扰一下叶朗,很有要把十年缺的份一口气补回来的意思,还趁人家睡着,还悄悄自拍了一张。
他先在心里赞美了一番自己找的角度,没调色也没美颜就发上了微博,不惜牺牲自己来衬托叶总。霍杨心里想着明天一定要提醒叶朗刷刷微博,想着他会有什么反应,在黑暗里咧开了瘆人的阴笑。
可惜的是,两位司机非常敬业,轮流倒替一下,他们第二天就到了瑞丽。
霍杨并没有来过这里,倒是走这条线的一个大V博主写了有关赌石的游记。他本想掏出来读一读,却发现叶朗这一行人目的非常明确,下了车,直奔向姐告的原石市场。
还近距离观察了疯狂的抢料现场。
“这些拉包的是缅甸人,”霍杨居然得靠叶朗给他介绍,“瑞丽离缅甸只有几百米距离,缅甸政府不禁止本土原石自由交易,他们就直接来这里走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