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的那位浪人,就是你所喜欢的人?”宗左卫门问。
澪知道纸包不住火,也就点了点头,不再隐瞒。
“他叫什么名字?”
“沙门小次郎。”
片刻的沉寂过后,宗左卫门继续说:
“下个月你必须和大吉行“内绪酒”,然后准备做个新嫁娘。”
顿了一下,他又继续说:“就算你有其它心仪的对象,也必须割舍,因为你是吉野屋唯一的继承人,守成家业是你的责任,这一点你绝不能忘掉。”
宗左卫门的声音一如往常的稳重,澪知道父亲是认真的,她担心如果自己违抗父亲的意思,事情不知会做何衍变?
或许宗左卫门在盛气之下,会派人杀掉沙门小次郎,一想到这点,澪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惊悸:
“以后我再也不去见沙门公子了,请您不要怪罪沙门公子,一切都是女儿一厢情愿的。”
宗左卫门点点头,表示理解。
虽然父亲不再说话,澪还是不能安心,但是此时此刻,她也只能相信父亲了。
六
所谓的“内绪酒”,是指已经决定举行婚礼的两家之间所进行的交换仪式,双方的亲家选了十一月的吉日,由决定招太吉入赘的吉野屋前往太吉家,在亲朋的见证下,举行“内绪酒”。
当天澪所穿的和服,袖子里有五处地方缝上了象征吉野屋的三柏徽章,配上宽幅的腰带,头发则梳成岛田髻、再插上有播种图案的梳子和鳌甲发簪,更显得娇艳动人,来观礼的宾客,都倾倒在她出色的容貌之下。
而太吉则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自是格外的高兴,当别人祝他“早生贵子”时,他还羞得脸儿发红。
内绪酒结束后,澪的身边多了一位裁缝师。
因为传说新嫁娘若亲手为自己缝制婚礼所穿的礼服“白无垢”,将可一生都活在幸福之中,所以在静的要求下,宗左卫门找了一位名为阿绢的年轻师傅。
内绪酒结束后的一个多月里,澪把每一个上午的时间都花在缝制嫁裳之上。
裁缝师阿绢是个年约三十,容貌秀致肌肤白皙的美丽女子。她年纪轻轻就守了寡,身边还带着一个七岁大的儿子,虽然没有打算再婚,但全身都散发出一股吸引男人的魅力。
经过一个多月的相处,澪才赫然发现她竟是父亲宗左卫门的情人。
尽管宗左卫门已经有了静这位美人胚子的妻子,但是她一向娇弱多病,根本无法满足精力过人的宗左卫门。
如果说静像朵开放于春天的花,那么阿绢就是一朵会在秋天里开花结果的花。
知道了这样的事实,澪并不为母亲叫屈,反而觉得阿绢其实蛮适合父亲的。
其实宗左卫门花大把银子把阿绢请入门,是有他的目的的。
因为宗左卫门不希望女儿在内绪酒之后,还暗地设法和所喜欢的男人私会,所以刻意在澪的身边布个眼线,澪防着父亲,宗左卫门防着女儿,并非父女两相互瞧不起对方。
其实他们内心都明白,就是因为太重视对方了,才会这么步步留神。
经过一个月的试炼,宗左卫门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多虑了,现在的澪看来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和太吉的婚事在做准备,彷佛已经把和沙门的那段恋情忘得干干净净了。
但是他一点也没料到,澪依旧不能忘记沙门的一切,在她的内心里,无时无刻都想着要见沙门一面,她的诚心似乎召来了奇迹。
这不知该说是命运的安排?还是纯属巧合?
内绪酒举行过一个月后,太吉为了替澪打造一只特别的簪子,带着澪走进一家饰品屋。
就在太吉忙着和打造饰品的师傅交换意见的时候,沙门走到店里来了。
当下,澪惊讶的屏住气息,完全无法有任河动作。沙门明明看见了澪,却视而不见地,眼睛只盯着他所要的东西。
紧跟在沙门后头进来的,是将头发梳成兵库髻的弁天,他穿着一袭紫色底编着秋季花草的窄袖和服。
弁天看到澪,也吃了一惊,但外表却完全没有显现出来,只是安安静静地站在沙门身后。
弁天虽然不是女人,但比真正的女人还更加美艳,因此,他一进店门里,立即成为店中最引人注目的焦点,所有的人都看直了眼,纷纷臆测弁天的身份。
最常光顾饰品店的,要属一些艳名四播的名艺妓、名娼妓,可是弁天的气质却又和这些艺妓、娼妓截然不同。
当时,许多最新流行的创始者,其实就是这些艺妓。艺妓们为了吸引恩客上门,常斥资改变发型或者用梳子、发簪打扮自己,城市里的姑娘们,随后也就竞相模仿。
但是能够在饰品店里买得起鳌甲、象牙、珊瑚、镶金点翠的梳子、发簪、珠饰等这些高价物品的人,毕竟只有少数具有特殊阶级的女子。
现在站在店里头的弁天,气质比那些特殊阶级的女子还要来得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