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还有心情出来浪荡的,也只有没被波及的几家了。
魏盛两家牵连甚广,未被牵涉的都是不起眼的。对如日中天的谢家,自然是上赶着巴结。
谢栩喝得迷迷糊糊,席间有人奉承道:“俗语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大公子日后入朝为官,可别忘了我们。”
旁人多有附和,谢栩听得心花怒放,脸上仍然淡淡的,不置可否。
在外行走,谢栩世家子的基本教养还是有的。但旁边有不懂行的人,见他不作声,以为他不高兴,就劝道:“大公子,那人打拼的,迟早要给谢家——反正谢家今后都是你的,不久等同于给了你么?你且放宽心……”
殊不知马屁拍到了马腿上。谢栩最讨厌被拿来和谢归比较,尤其是,他一想到谢家今天的地位有谢归一份,就恶心到恨不得让谢归立刻消失。
谢栩当即沉了脸,惊得那人立刻闭嘴。
旁边人赶紧给台阶:“那人一己之力和整个朝廷作对,也不知道谁给的胆子。”
杀了盛十郎只是个开始,谢归开始起用久不得志的寒族之人,替换掉两家被清洗的空缺。
在这些破落士族看来,简直是冒天下之大不韪。既让他们咬牙切齿,又让他们佩服不已。
有胆色,有气魄。
又有人开口:“瞧你乱说的,朝中之事,哪能让大公子烦心啊?大约又在府里和小妹拌嘴了?”
谢栩有个厉害的妹妹,整个京城都知道,谢栩被谢棠烦得三天两头跑出来避祸,他们清楚得很。
这回换了亲妹妹,谢栩有气没地撒,仰头又喝一杯。
周围的七嘴八舌还在继续:“要我说,那人也长久不了。我昨天听父亲提起,几个老臣终于受不了他作威作福了,联手要赶他出京城!”
“怎么赶?!”有人兴奋。
“武安郡不是发了大水么?几员老臣就要谢归为君分忧,去武安郡治水!他和我们差不多年纪,刚到朝堂行走,哪懂得治水啊?一到武安郡就要被郡里官吏分吃了吧!”
谢归谢归,又是谢归!
谢栩腾地起身,雅间倏地静下来。
谢栩眯眼瞧他们一阵,一挥手,脚步还有些虚浮:“我出去走走,不必等我。”
已经立秋,外头的冷风吹得谢栩脑仁刺痛,走了没多远,他便俯在某个小巷角落,大口呕吐起来。
吐了一阵,谢栩总算清醒了一些,便跌跌撞撞地摸索着,想找个客栈休息一下。否则一身酒气地回去,撞上了谢雍,又得被当头痛骂。至于府里,只要谢雍不找他,完全可以做出他在府的样子,搪塞过去。
附近许多客栈见惯了他这种人,银子丢过去,很快就开了间上房,甚至还有伙计过来搀扶。
谢栩将人挥退,慢慢拖着双腿往上走。路过一间上房,里面传来一句压抑的斥责:“你也知道是颜公主的儿子!”
谢栩没想太多,只当这年头还有人犯糊涂,把自个当公主了。
似乎是谢栩的脚步惊动了里面,接下来里面飘出若有若无的声音,只能听清一点点。谢栩不经意地听着,快要走到自己那间的门口,忽然意识到不对。
这似乎是翟人语言?
颜公主?
这名字,和二十多年前莫名失踪的翟人公主像得很。翟人当时悬赏重金找公主下落,不少人混入王庭冒充公主,都没能拿走那笔赏赐。时至今日,还有人对此津津乐道,他也是听府里下人说的。
谢栩不知怎地,就想起谢归那双泛着碧色的眼睛,瘆得慌。
他一个激灵,酒醒了。
第70章展露锋芒
谢栩的心思,谢归并不知情。
此时此刻,他正忙着打点行装。
秦九知道他状况,恨不得把所有东西都带上。凤璋在旁冷着脸,很不情愿。
谢归刚入朝堂,就被排挤出去,老油条们安的什么心啊。再怎么说,这也是他安排的人,不是打他的脸么。
谢归挑了两本闲书,预备打发闲暇用,回头就看见他难看的脸色,便宽慰道:“殿下不必着急,我去去就回。不过是治水而已……”
凤璋犯恼:“你也知道是治水,武安郡情势不明,万一……”
武安郡深受水患之害,常年闹水灾,奉命治水的臣子要么灰溜溜地回京,大不了贬官,要么跟武安郡的地方官吏们死磕,久不得脱身,更倒霉的,还可能被突然改道的大水山洪冲走,死不见尸。
想到谢归面临的状况,凤璋就止不住地担心。他现在位居东宫,根本走不开,恨不得插上翅膀陪谢归飞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