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郎怀纵马缓缓过去,竹君见她果真下马坐在树边,从衣领里掏出个什么把玩,才放下心来。
四个人都是久经猎场的,真放开手脚,不多时便得到许多。除了常见的沙兔沙狐,连带狼也被安牧猎到。
“方才那可三头,我追了一头,剩下两头奔着你们去,你们怎么不抓它们?”安牧好奇问起竹君,只听这位侍女道:“咱们爷是郎氏,虽不同字,但除非逼不得已,郎府上下不得伤狼族性命的。”
“哼,你们汉人讲究真是奇怪。”安牧看了眼郎怀,道:“她这么弱不禁风的样子,真是当年攻破于阗的首功么?”
竹君一脸傲然,道:“弱不禁风?你在说谁?”
安牧朝着郎怀的方向努努嘴,道:“自然是你家爷。”
这话却让竹君笑出声来,道:“公主殿下,这话若是放长安城中给御林军听到,只怕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你。”
安牧有些不太明白竹君的意思,疑惑道:“唾沫星子?你们汉人怎么喜欢这等东西?”
竹君一愣,道:“我的意思是说,你的话是假的,御林军中人会不服气。”
“怎么可能?”安牧不屑道:“我看你们沐公也就是脑子好使点,若论下场杀敌,只怕连我也打不过。”
竹君一向最维护郎怀,立时反驳道:“你知道什么?爷当初纵横安西,杀敌无数,更是亲手抓了阿苏马。后来回到长安,御林军大比夺魁,先帝御口亲封上骑都尉统御金吾卫。爷是大唐剑器传人,佩剑是上古名剑纯钧,爷就是用那把剑杀过熊的。”
安牧倒是知晓纯钧剑,也不过一知半解。但她听得郎怀杀过熊,更是不信,猛摇头道:“她这般瘦弱的,只怕三石的弓都拉不开,猎熊?你一定在骗我。”
竹君急了眼,道:“三石?咱们爷一般用的都是五石的。先帝还赐了张镶玉逐天弓,那可是十石的。”
任凭竹君说破嘴皮,安牧就是不信,后来嫌她不停罗嗦。干脆拉了马儿,寻觅旁的猎物。竹君提着鞭子狠狠朝她离开的方向一挥,打马去找郎怀。
郎怀靠着树干,正把玩手里的紫檀木牌。眼见竹君过来,她小心翼翼纳入怀中,站起来道:“何事?怎么脸色不善的?”
竹君将方才的事儿一股脑说罢,道:“爷,你就下场试试手,堵上那人的嘴吧!以前怎生没发觉她这般烦人的。”
郎怀失笑道:“你同她计较这些作甚?爷身手是不如从前在安西的时候了,这也没啥不能告诉人的。”
“可……”竹君还待说些什么,被郎怀挥挥手打断,道:“难得出来,你还不好好耍?”
竹君埋冤道:“说要行猎的是您,结果来了就是看风景么?”
郎怀摇摇头,道:“我只是忽而想起兕子来。她心地善良,从不轻易杀生取乐。”
天边几只飞鸟划过,竹君也不再多话。良久,郎怀才展颜道:“走,时日差不多了。”
那边儿安牧屡屡得手,韦斯只能跟着她去捡猎到的各色猎物。待他的马背也满是战利品,安牧才收手。二人一前一后,朝着来时的方向行进。
安牧终究按耐不住,道:“你们沐公真猎到过熊?”
韦斯老实道:“是啊。”
近日来韦斯来回给她和郎怀通报消息,安牧知晓他本性老实,说不得慌,不由信了。然而安牧眨眨眼,又道:“我听说熊很厉害,但也厉害不过虎豹吧?”
韦斯不明所以,疑惑道:“豹怎么能和熊相提并论?便是大虫遇上孤熊,也得绕道的。”
安牧顿时没了言语,她无意间瞥到天上,变了色道:“快看!”
极高的空中掠过两只苍鹰,韦斯奇道:“公主要猎么?”
安牧急道:“你懂什么?那是人圈养的鹰,侦查敌军后方最好不过!我臂力不够,你们谁能射它们下来!”
韦斯这才醒悟,道:“我试试!”这位金吾卫出身的猛汉取弓搭箭一气呵成,然而终究因着苍鹰过于高远,只能作罢。
郎怀正巧和竹君陶钧三骑缓缓过来,笑道:“你们要猎鹰?这可难了。”
韦斯忙道:“公主说这是丛苍澜瑚圈养的,下官才不得不试试,但还是不成。”
郎怀神色一凛,抬头眯着眼看了看,道:“阿竹,给我。”
竹君先是缩缩脖子,继而讪笑道:“爷怎么知道我偷偷带了它?”
“那么大的包袱,你当爷老眼昏花么?”说话间竹君从马背上那只大包袱里取出逐天弓,郎怀接过来,抽了一只三镞箭。
她虽不用,但平日里多加保养,这把弓可比当初得到的时候更有威力。众人屏住呼吸,四人八眼齐齐钉在郎怀身上。
搭箭开弓,不过几个呼吸之间,郎怀身子微微后仰,但闻弓弦巨震,一箭双雕。
郎怀随手将逐天弓丢给竹君,咳嗽了两声道:“去看看死绝了没,没死补刀。”她看看日头,道:“也该回了。”
回了小院,安牧将猎物交给郎怀,道:“今日痛快,但东西就不留下了。”
郎怀道:“却之不恭,晚上请公主屈尊前来,我命人烹制古董羹,公主可以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