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祈墨惨呼一声,道:“小白,你也忍心……”
苏纪白仍纹丝不动,道:“嗯。”
于是林祈墨林大公子,这位从小住着雕栏画栋,穿着锦衣,吃着玉食,被众人捧在手心,被江湖少年视为仰慕对象的天若门门主,为了在离自己住了近二十年的幽情阁仅仅半里的暮十阁中住上一晚,独自一人,深更半夜,劈柴烧水。洗了一个孤单寂寞的澡。
当他换了苏纪白丢给他的单衣,擦着头发走进房间之时,那人已留着灯睡了。
林祈墨轻手轻脚地靠近,站在床边,俯视着正熟睡的那张苍白的脸。
就在下一刻,苏纪白却侧了侧身,醒了过来。
林祈墨笑了笑,道:“小白,你连睡觉都比以前更不安稳了。”
苏纪白就这么躺着看他,淡淡一笑道:“也有好处。”
林祈墨心中莫名一紧,道:“那也要看情形。”
他还想说些什么,最终却是凑不成话,说不出来。苏纪白专注地凝视着他,默然无语片刻,闭了闭眼,向里面让了让。
林祈墨吹熄了灯,和衣躺在外侧。卧榻宽敞,没有丝毫压迫逼仄之感。两人就这么相安无事过了良久,伴着徐徐清风般的淡香,均匀而轻柔的呼吸声从耳畔传来。知道他已经毫无顾虑地睡熟了,林祈墨不禁微微一笑,渐入向来烟霞。
次日清晨,睡得朦朦胧胧,忽然听得一阵衣袍摩擦之声。林祈墨警觉醒来,发现天色已然微亮。苏纪白穿了一身黑色衣袍,正立在窗边,凝神看雪。
他脊背略有些单薄,挺得笔直。
察觉到林祈墨注视的目光,苏纪白转回身来,不知是因为雪景还是什么,脸上浅笑盈盈,散发着月光一般的光芒。
他道:“还早。你若是累,就多休息一会。”
林祈墨道:“你呢?”
苏纪白笑道:“我自然是要去会场。”
林祈墨一跃而起,笑道:“我怎么可能还睡得着。”
苏纪白轻轻一笑,在柜子里找了片刻,将一团白花花的东西丢在床上。林祈墨摊开一看,原来是一件长袍。
他常年在外,风雨漂泊皆是常事,哪有那么讲究。是以他仍是穿了昨日那件素白的,就随便整理整理,倒有了些不羁风度,笑道:“人道换了衣裳如同定了终生,小白……”
故意拖长了尾音,苏纪白却早已习惯般淡淡道:“你可以那么以为。但我只是嫌你臭而已。”
林祈墨瞪了瞪眼,急忙将袖口递到口鼻间狠狠嗅了嗅,道:“臭吗?”
苏纪白戏谑般笑了笑,道:“你穿久了,当然不自知。”
林祈墨目光中突然闪过一丝复杂之色,很快又恢复平常,笑嘻嘻道:“总之不管臭不臭,我们还是得一起过去。”
苏纪白皱了皱眉,正要说些什么。却听得三声叩门,紧接着响起清脆一女声,道:“早餐来啦!”
林祈墨神色怪异地看了苏纪白一眼,恰巧苏纪白也用相同的眼神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