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两个伙计吧,你一个人忙不过来。”不知什么时候,胡大夫进了厨房。
“呀,您什么时候进来的,靠边靠边,要起锅,这热气嘘着您。”李犇两手合力掀开大铁锅盖,蒸鸡的热气一下子扑满了厨房。
“是要找人帮忙,要不您把老婆孩子接回来了吧,我这做鸡的方法早晚得传授给您,但我看您也不是做厨子的料,老婆孩子你选一个献出来吧。”李犇手上的活不停,几天下来,已经熟练而自信地给自己晋级为中华小当家。
“你要把这个做鸡的法子传授给我的家人?”胡大夫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李犇。
“那必须的啊,您还想留我在这给您煮一辈子鸡啊。借过——”李犇把蒸好的鸡码得整整齐齐要往外端。
从难以置信里苏醒过来的胡大夫,紧跟其后,“我说,不是,这样不好吧,你应该把这个传给你的后人。”
“……”李犇端着鸡,“我应该没有后人,再说,这个也不是什么独门绝技,简约而简单。”
“那我这请人代信叫他们回来。”胡先生小跑着离开了厨房。
李犇看得出来,胡先生是真高兴。
自己也高兴,吹着口哨,盘算着用不了十天半个月就从厨房彻底解放了。
“怎么还没来,等这么久。”
刚出了厨房就听见有人敲着桌子大叫。
“来了来了,好饭不怕晚,送您青菜一盘。”李犇利索地把鸡倒进砂锅,赔笑道。
“小哥会做生意,手艺不错。”被送了青菜的大妈心情当真好。
“您吃得高兴,我就满足了,您慢用。”说了一句自己都感觉恶心的话,李犇转头把舌头伸出来狠狠甩了几下。
又忙乎了一小天,送最后一波客人出院门,“您慢走,唉唉唉,扶着这么大爷。”李犇搀扶着来看病的老头,交到他家人手中。
别人家饭馆,送客都是一句,“欢迎下次再来”。李犇几次话到门牙又咽回去,这要是秃鲁出去,容易挨揍。
五指微张,轻轻挥舞,四十五度微笑,保持着这个姿势足足五分钟,待人走远。
放下胳膊,狂甩几下,酸啊。
抬腿准备关门歇业,拔了一下腿,嗯?没拔动。
低头一看,大腿被两只衣着破烂的胳膊死死抱住,胳膊的主人趴在地上。
天虽未黑尽,但在兵荒马乱的年月,被一个衣衫破烂,面容看不清的人突然抱住大腿,吓人呐。
李犇试着用力拔了两下被抱住的大腿,无奈,被抱得太紧,挣脱不开。
“牛哥,别走,是我,是我,别走。”趴在地上的人微微抬头,手却没丝毫放松。
“纳——齐?”李犇试探着问道,没得到肯定之前,不敢冒然去扶地上的人。
“是我。”
得到地上人的回应,李犇猛地腰下腰,捧过黑乎乎的脑袋,仔细打量。
脸再黑,灰再厚,也掩饰不住黑白分明的眼珠子流露出久别重逢的喜悦。
李犇一把抱住纳齐,在怀里人的后背狠狠捏了几把,纳齐被掐得哇哇大叫,李犇才敢确认在自己怀里的是真的活的纳齐。
“真是你?你怎么跑这来了,我以为咱兄弟再也见不着了。”不说话还能冷静,刚一开口李犇就哽咽了。
“打仗被他们抓了,后来打仗被冲散了,又被抓了,我跑出来了,不知怎么就跑到这……”纳齐讷讷地看着李犇,虽然没哭,也挺激动。
“哦,不管怎么来的,咱兄弟能胳膊腿健全地再遇见,就是万幸,快进院。”李犇拉着纳齐地上下打量,衣服虽然破旧脏乱,好在没什么伤。
“牛哥,我饿。”纳齐扯着李犇跟在后面往院里走。
“随便吃,全是鸡肉,最不缺吃。进来,哥,给你整个整只的,咱俩喝点儿,正好我也没吃呢。”李犇拉着纳齐进了屋。
胡先生正上下翻腾药材。
“胡大夫,和你说个事儿,这是我弟弟,之前失散了,可能也要在这打扰几天,不知能不能……”李犇用眼睛瞄着胡大夫的表情,其实也挺不好意思的,他和明琛两个都是白吃白喝,这又来一个纳齐,实在不好开口。
“哦,自便吧,这院子屋子多,你不正缺帮手,弟弟来了正好,我那婆娘和孩子们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胡先生头也未抬,缕着胡子,轮流端详左右手各拿着的一株药。
“大恩不言谢,你就是活雷锋,么么哒。”得到胡先生的允许,李犇一个心豁然敞亮,给了中年人一个飞吻,拉着纳齐往出走。
“走,哥给你烧点儿水冲冲泥,再换换衣服,弄好了就吃饭。”把纳齐带到厨房,李犇开始往大锅里倒水。
“我来吧,以前这活都是我干的。”纳齐上前要抢李犇手里的桶。
“我来我来,自从与你分开,哥学会了生活自理,脱胎换骨,洗心革面,你坐这等着。”李犇强行把纳齐按在厨房里的小板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