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财迷。家里雇着三四个长工,两大圈牲口,几十顷地,还要装穷?小心粮食把楼板压塌喽!”
“家里那么多人吃饭,不计划着点,说话就要挨饿哩!”老和胜认真地争辩着。
“那也不用一天穿得破破烂烂,还不如个要饭的。你看人家东庄上老孙头,家底还不如你呢,也没见人家穿过个破棉烂袄。”
“咱家哪能跟人家比?”嘴里说着,老和胜两只眼睛四处巡睃,眼见着没有把心思放在说话上。
又闲扯几句,两个人一个向东,一个向西,各自去了。
拐弯抹角的又走了一阵,二春回到了东边岭上自家的院子。
老大、老二已经娶亲自己单过了,也就是农忙的时候过来帮帮忙,剩下老俩口带着老三有生一起过。
进了院门,看见有生在地窖忙活。老头子石狗娃一只手攥着脚脖子,蹲在门口的墩子上抽着烟袋指挥。新收的旱萝卜堆在院子里头象座小山,不远处是更大一堆的萝卜缨子。有生听着狗娃的吩咐,把大个品相好的萝卜堆成一堆,那些小个的、有疤的、细长的就挑出来搁在一边。
分得差不多了,有生把架子车的轱辘从牲口棚那边推过来,停到墙边。把靠在山墙上的车架子放倒,轱辘套进去。又拿过一条板凳把车子支好。
有生开始把挑好的萝卜往车上装。
“把大个的放到下边,中不溜的往上放。剩下的那些收起来让你妈做酸菜。”狗娃在一边说道。
二春婶儿过去伸手帮有生往车上装萝卜。她捡起些大个的放在最上面,然后和其他的往一块拨拉着。
“别听你爹的!都把大的放下面,一点挑头都没有,人家看看就走了,谁买你的。”
狗娃哼了一声。“人家都没长手,不会挑。”
有生接过话茬。
“妈。坡上枣花家卖的可精了!把萝卜分成三堆儿,好的一堆儿,坏的一堆儿,中不溜的一堆儿。分三个价钱卖,听说卖的够好的了。要不咱家也那么着干?”
“别日能了!能卖俩钱儿就算了,还能靠卖萝卜发了财?”狗娃喷出一口烟雾,吼了一句。
二春笑笑,手脚麻利的把车上好用苫布苫了,边上压了两块石头,然后帮着有生推到院角放好。
天黑下来了,远处的庄稼地慢慢变得迷朦起来,融化了村庄上的股股炊烟。
家户的窗户映出了点点灯火。月亮透过浮云露了半边脸,给静悄悄的村庄镀上了一片银色的光晕。
夜深了。
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动过后,屋里静了下来,只有火炉边上的水壶发出嘶嘶地响声。
静了一阵,二春嗤的笑了一声:“哼,就这点本事?”
狗娃不服气的回了一句:“就你那劲头,跟母老虎似的,二十几的小伙子也得让你榨干了!”
二春哼了一声:“不把你榨干怎么的?留着让你去添还那个不要脸的小寡妇?别以为我不知道,跟老鼠似的,哪里脏、哪里臭就往哪儿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