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戚骆,仔细想来他很长的时间内都是沈谦眼中遥不可及的人,当年位极人臣富贵荣华,总觉得心空落得难受,想来,应该是高处不胜寒。
况且,姜宸英骗了他,那才是压倒他的最后一根稻草。他追逐十四年,心甘情愿无怨无悔,奈何痴心错付,在很长的日子里,他们都没有过情感交流,为了皇位为了斗争,不是今天提防谁就是明天要扳倒谁,那样的日子不快乐不幸福,支撑他的也不过是习惯而已,习惯站在了他身边睥睨天下,习惯和贺戚骆面对面。
爱之深责之切,他竟没有半分怨恨姜宸英伤害了自己的感情,却是一直在贺戚骆的死上对他无法释怀。
也许,其实,在年少的时候,爱上的并不是姜宸英,而是一个足以和贺戚骆抗衡的人。贺戚骆和他一同长大,骄傲如他,怎么会对他的优秀视而不见呢!
自己的好胜心让他们落得如此结局,只是可怜了前世的戚骆。
爱得深的不是当初的那个人了,不肯放下的,也是为了追逐那段感情所付出的努力。
爱别离,求不得。佛说六苦,唯二最深。
而这一世,他答应过贺戚骆,换他追来。
“少爷,郡主回来啦!”童颜笑着跨进门槛,对着已经收笔的沈谦说。
沈谦抬头,微微一笑。
“走吧,去拜见一下我们的小郡主。”
沈菀从宫里回来,此时正在花厅和爹娘说话。十二岁的沈菀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略施粉黛,清秀佳人,长相似乎是随了沈父的儒雅,倒是沈谦多像几分高阳公主,母子眉眼上挑看人之时,简直是一模一样。
“郡主回来了,小人接驾来迟啊!”沈谦大笑着走进来。
看着落落大方的妹妹,怀念的味道沁入了他的心脾,他们多年未见了。
“那世子来此,未曾远迎,岂不是我也有罪过!”沈菀口齿伶俐,对着兄长一点都没有平日沉默寡言的样子。
“通通都给本宫坐下,一来一往的还来劲儿了?”沈夫人笑着嗔怪他们二人,兄妹情深,在他们俩身上更是显著了。
“菀儿,你才回来歇着去吧,等会儿爹爹让人做酸梅枣泥糕给你,你先回屋归置归置去!”
父亲总是容易对女儿表达情感的,沈父可从没有这样跟沈谦说过,给予的厚望越重,要求越高,平时就更威严了几分。
“走吧,我送你,顺便给我讲讲外祖母吧,不知道她身体是否安康。”
沈谦和沈菀一同朝她的闺阁走去,途中所遇的下人也笑着给许久未见的郡主请安。
“宫里有什么事情发生吗?”
沈菀屏退众人,放轻了声音,说:“皇上和太后对太子人选有分歧,皇上比较看重三皇子,可是太后觉得太子是长子,而且现在也成为了嫡子,对立长比较推崇。担心换立太子容易动摇国本。”
沈谦本无意向她打听宫闱之事,随口问问宫里的趣事竟也得到如此重要的消息。
“菀儿懂得很多嘛,以后可以考科举当后秦第一女状元。”沈谦笑她庄重老成。
沈菀才十二岁,心思再重再细腻也是个金钗之年的小女孩儿,顿时就被自己哥哥给说的羞恼了。
“我是看着你们对朝廷之事颇感兴趣才说与你听的,你竟如此不识好歹?哥哥,你何时变得这么坏了!”
“我们?还有谁?”沈谦皱眉。
沈菀侧头说:“还有宋华阳啊,才跟我一般的年纪就关心起国家大事百姓生存了,可见,以前那个跟在贺大哥身后的小跟班也变成有抱负的人了。”
沈谦到不作此感想,宋华阳本就是开蒙晚,但是领悟非凡,现在有贺戚骆带着,何愁不成大器?只是,宋华阳知道的事情肯定在贺戚骆那里就不是秘密了,怪不得今日没见宋家兄弟,八成就是为此事去筹谋了。
“哥,你说会储君之位谁更有胜算?”
沈谦当然知道是谁,可这种事情没有绝对,他都重生了,那一切都会有变化的可能。而且,他会做那个改变命运轨迹的人。
“小丫头,读你的书去,这天下谁当家不是一样!”沈谦笑着说,对发呆的沈菀挥挥手,而后绕过外廊回他的临水阁了。
沈谦仔细咂摸了此话,甚觉有理,是啊,这天下谁做主不是主呢?
第7章爱之深
韦拂在花厅等了许久也不见沈谦他们出现,虽然还维持着一贯的端庄,但一直面对着打太极高手的高阳有点力不从心了,脸上不免带出了尴尬的神情。
高阳挑眉,见此情景便也收手,和晚辈斗法只能显得她心胸狭窄罢了。觉得凉够了她,便作势皱着眉对着旁边的嬷嬷说:“谦儿也忒没规矩了,客人来了就这样等着吗?菀儿又是去哪里了?”
韦拂心中松了一口气,娇媚一笑,掩住口鼻,一双眼睛艳光四射,劝慰道:“姨也不必如此生气,我突然拜访想必哥哥和妹妹也是始料未及的,难免慢了些,不打紧的!”
高阳公主笑道:“谦儿和菀儿是被我惯坏了,你就很好,你母亲把你教得很好啊!”
高阳公主自知这个便宜侄女的来历的,当年皇兄荒唐,竟然和韦国公府上太太的远方侄女儿厮混在了一起,留下了这个孽障。可笑韦琛还一意孤行的娶了她为平妻,活活气死原配不说,近几年靠皇上的照拂愈发把她当做嫡妻了,真真是笑死人了,真的假不了,假货永远也真不了。
“贵嬷嬷,你领了拂儿去后院瞧瞧吧,怕是贺戚骆他们还在带着谦儿练功呢!”高阳公主侧身对着陪嫁的贵嬷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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