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待慕容厉点头,他便松开手恢复了那副似笑非笑的样子,抬眼将房内所有人扫视一轮,扬声向房门处道:“王福,送太后回宫!朕与侯爷还有太傅就外域几部族之事,要与公主谈谈。至于太医,也请留下,朕倒是对那银针刺穴的绝学挺有兴趣。”
一轮吩咐下来,人人都有些摸不清慕容时如何打算,一个个愣在原地,竟连手都不知往哪放了。只有那王福连声应了,从外面小跑进来躬身对着李嫣行了个大礼,便作了个请的手势。李嫣见状,只得怏怏的道了声告退,又半真半假的请郭逸注意休息保重身体,便只回首望了那尤西公主一眼,忿然离开了。
郭逸靠在床头看着他那皇帝徒儿一举一动,耳里听着慕容时每一个字,心里暗暗发怵:肃谨这般举动,倒不似有多惧怕太后,莫非这朝中局势,与他前几日在城外所说的,并不相同?那么他这般急着请我回来,究竟……所为何事?
正思忖间,肩上被人轻按了一下。郭逸猛的一抬头,就见慕容时放大的笑脸正在眼前!
“太傅心中必有百问千疑,莫要太费神了。朕既已留下公主与太医,便是为了向太傅说个明白。”慕容时笑眯眯的将郭逸扶起来坐好,“太后已走了,便无需再装作病重的样子,也免得公主在此颇觉尴尬,太傅您说呢?”
郭逸心中一懔,忙下床行礼:“陛下说得是,是懿轩唐突佳人了。”
片刻间,那个看上去病入膏肓的太傅大人,便又是一副清清淡淡的样子。虽只是站在屋内,却给人予伫立山峦、一览众山小之感,无论是身为皇帝的慕容时,又或者军营中长大、人称怒将军的慕容厉,此刻也只觉矮他一截,生出不敢怠慢的感觉。
“公主虽已无实名,却仍是公主。”郭逸笑着牵了一把椅子,亲自引那瞪目瞠舌的尤西公主坐下,低头看着她道:“懿轩此番误打误撞却治好了情花毒,还得以一慰心中相思,全赖公主,在此谢过。”
说着,竟真的一躬到底!
慕容时与慕容厉看得傻了眼:见是见过师傅行礼,却从未见过师傅向女流之辈行此大礼!
郭逸一礼行过,也不管那尤西公主面上是何等惊讶,转头向着慕容时与慕容厉道:“陛下、侯爷,此处乃是懿轩居所,因此斗胆请两位容懿轩将心中所疑问个清清楚楚,且莫要阻拦,可好?”
“太傅说的哪里话,”慕容时柔声道:“今日里本就是借着太后带公主来的机会,为太傅解惑的。太傅有何疑问,只管说出来便是,无论肃谨或肃恭,均是太傅一手带大的学生,又怎会罔顾师徒情谊阻拦太傅?”
慕容厉一旁听了,看着郭逸与慕容时脸上笑意与眼中深沉,却不由倒抽一口冷气。可当郭逸看向他时,他却仍是重重的点点头:“太傅所愿,即是肃恭所愿。”
郭逸哈哈一笑:“如此甚好!各位请随我移步后院竹林去,若是陛下带着懿轩的翠玉笛,便请一并带上。”
说着,他当先迈出房门,在门口两名侍卫耳边轻声交代了几句,见那两人领命走了,才又亲自领了两名侍卫去最西侧的一间房子里,竟捧出一具琴、一台筝来!
这下几人俱都摸不清郭逸究竟是要如何了,但既已答应,便也只得乖乖的跟着往竹林去,就连那李太医也被郭逸亲自扶着,倒是走在了慕容时这个皇帝的前头!
一行人穿中庭,至后院,再由西边铺着青石板的小路前行,沿途除了几棵硕大的松树形态各异,便只见着枝头挂满橙黄果子的杏树,再无旁的植物。
又走了不久,便见眼前一片绿意盎然,大片的竹枝林立,最矮的也有两三人高,最高的却也只不过三四人高,遮天蔽日,加之已过了立秋,太阳也渐有些偏西了,这竹林中倒显出一派阴凉气息。
在这片竹林中央的空地上,已有四名侍卫侍立。地上除了那琴筝之外,便是几把竹椅,一张竹几。几上放着尤在冒气的茶水,仅是闻到那阵茶香,慕容时便已知是这凤鸣轩中独有的云雾了。
但,这些物事不远处,却还立着一座一人高的石像,在竹林中竟有些混然天成之感——就连慕容时也未曾想到过,郭逸竟不知几时在竹林中为亡妻云儿雕了一座真人大小的石刻像!
一众人当中,除了尤西公主,个个都惊得张大了嘴,呆立原地。
她似是十分激动,却又极力压抑着,颤抖中走到那石像不远处,停下了脚步仔细打量。
郭逸却像是十分高兴,当先走了过去,轻抚着那石制美人,口中喃喃道:“云儿,为夫带了时儿与厉儿来探你,你可高兴?适儿还在房内睡着,待他醒了,为夫再改个时辰带他来与你说话,可好?”
他这里对着石像说话,那边侍卫们也已开始将茶水注入几个精致的竹杯中,口中还说着“太傅出门时便吩咐,请陛下与侯爷随意坐下,公主与太医亦不必拘礼。此处乃是太傅闲游休憩之所,不论君臣尊卑。”
这时郭逸已转个身走到竹几旁,端起一杯茶轻抿了一口,望着走近前的尤西公主,面上笑着,话语声却前所未有的凝重:“晨间懿轩本是想着来竹林看看为爱妻立的这石像,与爱妻说说话儿,散散心的。却不知为何,竟走去了栖梧阁,不知公主可否为在下解惑?”
那尤西公主似是非常害怕,面色倾刻间便苍白无比,却是一声不吭的往慕容时身后躲了过去。
慕容时挑挑眉毛,冲郭逸笑笑,竟闪身往慕容厉身侧靠近了一步,现出他身后那尤西公主来。
他不但让开了,还笑着说道:“公主莫要这般,做便是做了,又有何事不敢说呢?或者,公主这番举动是想要朕代你说项?你该清楚,无论于公于私,朕可都不乐意做这个媒人!”
媒人?慕容时一语惊四座,就连原本只想弄清事实的郭逸也呆了。他只觉周身像被浇了一大桶冰水,凉意阵阵:“陛下,懿轩不明白。既是公主不愿说,而陛下又似是非常清楚,还望陛下能如片刻之前在懿轩房中应允那般,讲个清楚明白。”
且不说慕容时是何表情,郭逸又何等惊讶,也不论那尤西公主面上一阵红一阵白,只看慕容厉坐立不安的望望慕容时又望望郭逸,还抽空细看了尤西公主几眼,便可知这一番互问下来,无论结果如何,均对在场几人表面维系的关系有着巨大影响。
“你们先回去吧。”慕容厉站起身向那几位侍卫开口道:“有事我会亲自来喊,回中庭看好小公子,若是他醒了,便立即来报。”
几人立刻行个礼表示明白,擦擦额角汗珠就飞快的跑了。
慕容厉这才转头看着慕容时,皱眉道:“听皇兄所言,对太傅及肃恭不明白的地方,所知甚多。肃恭也请求皇兄,以实相告。”
“太傅与皇弟言重了。既是如此,说出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慕容时上前一步,懒洋洋的从袖中抽出一物,正是那翠玉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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