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听在郭逸耳中,也只是太过亲近了些,但在慕容厉听来,却又有另一层意思了。
尤其,慕容时虽是笑着对郭逸说的,凤目却有意无意间扫向另一侧的慕容厉。
谈笑间,慕容厉时不时低头沉思,偶尔和上几声,倒也相安无事的到了听雨居。郭逸虽有些奇怪慕容厉为何每话不过半句便住嘴,但又不能当着慕容时便问,只得随着慕容时一齐,进那处去绕了一圈,无论见着什么均都以甚好为由略了过去。
倒是慕容时,竟像是自己要住一般,指指点点的吩咐下去,置换了一堆物什,列了满满三张单子。
待回到凤鸣轩时,已近午时。慕容时一进门便在前面庭院里坐下,待守卫的侍卫奉上茶,他又叫着要尝尝师傅住处厨子的手艺,倒把郭逸吓了一大跳!
郭逸这时才想起来:那些侍卫们早被他安排到后面庭院里歇着,还吩咐今日要去探望郭适,叫厨房不必准备膳食。
慕容厉自是知道他原本打算,更知晓以他的脾气会作何安排,便自然而然向慕容时道:“皇兄,太傅原是要去臣弟府上探望小公子的,此间如今只怕并无手艺可尝。”
“噢?”慕容时似是十分惊讶:“主人不在便不必弄吃的?宫中何时有这等规矩?”
眼看慕容时要叫王福下去提人来问,一顿责罚必然少不了,郭逸急忙退了一步躬身道:“陛下莫要追究,是懿轩吩咐不必准备。若陛下实觉腹中饥饿,不若再回去朴宸殿用膳?毕竟,陛下来过数次,亦该知道懿轩这里也无甚好看。”
慕容时凤目在郭逸身上转了几转,不知打定了什么主意,笑笑便双手挽起郭逸:“如此说来倒是徒儿累得师傅无膳可用,不若这样,徒儿今日带师傅与皇弟一同去尝个鲜,吃些宫中不曾有过的美食,师傅意下如何?”
只需莫要胡乱责罚侍卫们便好。郭逸心中嘀咕着,嘴上连连称是,可随即又揶揄道:“只是陛下与侯爷这身打扮,若要出宫去不难,若要在宫外好生吃一顿也不难,但若要不惊扰百姓亦不克扣酒楼赏钱,便是真有些难了。”
慕容时还未作声,慕容厉便哈哈大笑:“幸得肃恭回府取了衣物带来,还在侍卫那里,派个人去拿便是,只委屈皇兄亦要派王福回朴宸殿去拿,只是上次那玄色衣衫便莫要再穿了,非是不美,实是其襟上龙纹一眼便能使人认出皇兄身份来。”
说笑是一回事,他们几人言谈间,早有眼色好的侍卫去找慕容厉往日跟出跟进的那位随从要衣物,而王福也早一躬到底,退出门小跑着到朴宸殿寻合适衣物去了。
郭逸这时突然出声道:“既是出宫,那懿轩便有个不情之请了。”
“去看望适儿么?”慕容时、慕容厉同声问道,两人俱是望着郭逸,笑意直达眼底。慕容时望了望慕容厉,转头看着郭逸,半真半假道:“师傅果然还是最疼亲生幼子,虽说不在近前,却时时挂念。若是来日有了心仪师傅之人,却不知要多恼适儿了。”
“这个……”郭逸面色变得有些暗淡,却仍是一副较自在的样子,低声答道:“懿轩不曾想过那许多,只想着如何将适儿顺利带大,见着他成才成人,做个自在之辈最好。若说还有旁骛,便只是我越国国泰平安,只是陛下安康治国有道,只是侯爷能如儿时所说那般,有志征战四方,做个常胜将军。末了陛下与侯爷再各自寻得佳人良伴,懿轩便可含笑九泉了……”
“师傅这是说的哪里话!”慕容时拍桌而立,凤目中流转着些许怒意,对郭逸那份不善的言谈举止,竟是前所未有的。
不过,他随即便发觉自己实太过激动,又放缓了语气,轻言细语的称定要适儿成为国之栋梁,要教皇弟做全天下最好的将军、最大的侯爷,要教越国成为天下唯一的国家云云,一连串的慷慨陈词。
第四十八回
至于那儿女情长,慕容时则以所谓自古君王无福消受真情为由,推托了过去。
唯独说到慕容厉时,才又像是特别关心一般,盯着自己那面色不善的皇弟看了好一会道:“若是皇弟过了为兄这般年龄,自然是要找个合适的王妃人选。但若皇弟已看上哪家姑娘或小生,只管告诉为兄,为兄必定不论其出身,只要是你真心所喜,男未婚女未嫁,便可为你赐婚了。”
慕容厉浓眉皱得死死的,偏是一声不吭,只望望慕容时,便侧过脑袋向郭逸道:“懿轩不若先去换件并无朝服上纹绣的衣衫,肃恭在此陪着皇兄说会儿话便是。”
郭逸此刻纵是再不明白究竟出了何事,也看出这两人之间像是出了些问题。他不可抑制的联想起午夜时分慕容厉那副样子,以及那句“身不由己,全然不得动弹之下,才染上脂粉味”,心中扬起掀然大波:莫非,昨晚肃恭是为陛下所制,强要他……娶了谁么?
“懿轩是否倦了?懿轩?”慕容厉见郭逸半晌发呆,脸色又变得有些奇怪,还以为是一夜未眠所至,心中一急便脱口又叫了几声,还伸手轻扯了扯郭逸衣袖。
这边郭逸回过神来,干笑着说是无妨,便带着一肚子疑问去了中庭自己房中更衣。那边慕容时却已是凤目中似嗔似怒,嘴角扯得老高:“懿轩么?看来昨晚为兄倒是成全了肃恭?”
“皇兄莫要胡说!”慕容厉低声叫着,麦色的脸庞上闪过一丝红晕,脑海中浮现出午夜时分拥紧了郭逸时对方的纵容,身体似乎又忆起那时的温度,和郭逸迷蒙间诱惑至极的表情。纵然是药物与太医同时作用,慕容厉亦不得不承认,那时发生的一切俱与他自己心情脱不了干系。而郭逸丝毫不曾发出任何恼恨之状的迟钝表现,却令他更觉心中忐忑,每每思及此便头疼不已。
如今慕容时却又故意当着郭逸的面提起此事,显是见郭逸并无异常,才特地想要看慕容厉的笑话,这怎不教慕容厉失态?他简直恨不得拿茶杯堵住当今天子那张薄唇,却只能想想,暗自着恼。
这些自是被慕容时看在眼里,他越发笑得开心,将一张镶着弯弯凤目的脸伸到慕容厉眼前,低声问道:“皇弟怎地如此尴尬,堂堂将军大人还红了脸?可为兄观师傅模样,却并不似有何事发生过,亦非是如为兄猜测的那般嫌弃愤怒……莫非,莫非肃恭只是在太傅房外守了一夜,独自受苦么?”
慕容厉张大眼望着慕容时良久,才转过头去低声道:“此事既已过去,肃恭便不想再提。若皇兄还看重太傅,就莫要再如此出言羞辱懿轩!”
说着,他亦站起身,抬脚要走却又自觉应解释一声,以免慕容时又心存不愉,才低声道:“想必皇兄与肃恭的衣衫都快要到了,肃恭亦要去换件衣衫。至于肃恭为何称呼太傅为字而非师傅,只不过是肃恭在太傅面前泄了底,太傅已知肃恭无需向其学什武功,自然是免了这师徒关系。”
慕容时淡淡的“哦”了一声,反手拉住背后慕容厉袍襟,轻声问道:“厉儿可是,心中恨极了为兄?”
慕容厉原地僵了一会,却仍是退了一步,侧身望着慕容时轻声道:“厉儿心中,慕容时是至亲兄长,又是我朝天子,行事作风纵有突变之处,必是有难言之苦。只盼有朝一日,肃谨能亲为慕容厉解惑。”
郭逸在房中寻着来时穿的那件白衫,一面换一面仔细考虑屋外两人由早至午的神态变化,竟觉得陛下似是故意激慕容厉发火,而慕容厉却较往日沉稳了不少,喜怒少露于表面。可慕容时那份笑容之下,又隐隐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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