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不平
第一百六十一回
正月初七,阴。
邺城与皇城相连的大小宫门齐齐打开,百姓将门外天街尽头的广场围了个严严实实。
郭逸与慕容厉都是一样铠甲加身,肃容站在场中,面前跪着一直不语的死囚李元甫。
他的家人确被救出,已去牢中探望过,还因此损伤了数名侍卫。故此,他也算是死得无憾了。
眼看午时已到,慕容厉偏头看了看郭逸,见他点头,便将面前案桌上令符高高举起:“时辰已到,行刑!”
话音落下,李元甫也命归黄泉,再无力为他自己或这越国上下改变什么。
“来人,将尸体送去他亲人所居之处,顺道带上这些。”郭逸终是出声,召了两人上前,递给他们一袋银子,等他们领命将尸体移走后,才又与慕容厉一道安民发榜,回到宫中复命。
慕容时仍居朴宸殿内,只是不再有人陪伴身侧。往日那相貌奇特的异域男子已被他迁至听雨居,一半心思是为怀疑,却还有一半是怕宋宁自己心中难过,见着伤怀。
“陛下,”郭逸站在慕容厉身旁,缓缓开口:“行刑完毕。以后,便要安心平复此事带来的不利影响,祁国自是不必去了,但各地方官员……懿轩想亲自出巡。”
慕容时端坐寝宫外间,面上往日常带的笑容早已无法展开,两人回来之前,他正独自看着奏折。闻言他抬头看看郭逸,又望向慕容厉,温声道:“丞相当好生休息才对,肃恭觉得如何,不妨直言。”
慕容厉摇摇头:“皇兄,他……确应出去走走。你还是答应他吧。”
“那你呢,定会同去是么,又留朕在宫中对着大半新任的少年,独自头疼?”慕容时扯扯嘴角,满脸无奈:“玉门关也必须去,各偏僻地域更是马虎不得。你二人同去,好处是朕不必担心,坏处便是只余朕与皇叔,朝中一时半会还找不出栋梁之才来……唉,确是为难朕了。”慕容时说着说着,便叹起气来,他这几日早不复往常模样,二十岁刚过没几个月便已不再只是俊俏,眉宇间更隐约有些老成模样了。
郭逸上前一步,低头道:“如此说来,那便另派人选前往,懿轩不去了。只是如今朝中可有对各地情形较熟络者,也好过找个不清不楚的出去,迷路倒是小事,就怕做官的反被贼抓了。”
慕容时摇头道:“不成,不得交予旁人,朕不放心。还是你们去吧……朝中若有要事,朕便以驿站传书,其中夹带朕专属印信为记,以防有人使诈。就这么定了,三日后初十,索性过了初十再走,肃恭觉得如何?”
慕容厉点点头表示可行,随即又道:“皇兄既不开心,又何必勉强自己,还强迫旁人?肃恭来时见着他在院中独自站着,身前身后什么人都没有,连件外袍也不知披上,却一直望着这边殿门处。皇兄明知他取了血蛊身体虚弱无比,竟连个厚脸皮强要他注意身体之人都不愿派去!”
见慕容时仍旧不理会,郭逸也开口劝了一阵,只说自己如今虽是孤身一人,却有慕容厉随身伴着,又有慕容时和慕容临将上好的补品药材往府里送,故此再怎么难过受伤,也较之宋宁好上许多云云。说了半天,他叹气道:“既是如此不愿见着,不如由懿轩带走,也免得陛下惦记着犯难。”
说完就一扯慕容厉,抬脚往听雨居去。慕容时这才急了,连声叫着不许带走,竟运足了脚力,三两步超过他两人,先进了院子。
慕容时冲进去一把抱着宋宁,立即被他周身寒气激得一阵哆嗦,随即大骂侍卫:“你们都是瞎子么,病人怎么能站在院里?这邺城之中能冷到哪去,是站了多久才能冻成这样?”
郭逸拉着慕容厉顿住脚步,也不说话,只无声的听着慕容时喝斥,又听到宋宁开口为侍卫们辩解,却立即中断了的声音,他望着慕容厉笑笑,转头往宫门处走了出去。
慕容厉见他难得露出些许笑意,一路跟着咧了嘴无声的笑个不停,也不管郭逸将他往何处带,竟走了个把时辰,也笑了个把时辰。
等郭逸停下脚步,才发觉这人像是傻子一般的情形,顿时忍不住又抬手在他额上敲了一记:“肃恭何事要笑成这样?满脸傻气……快来,看看此处如何。”
“什么此处如何?”慕容厉抓住敲向他那只手,四下打量了一会,满目茫然:“不明白。懿轩,这时候不是要练功么,跑到后面山间来作甚?”
两人所站之处,正是越国皇宫后面山间一片低谷。此处地处越国,离祁国也还有三日路程,只因无论由哪边进来,均是先上山再下几个坡地,蜿蜒曲折,路上并不好走,故而并无人迹。
但谷中景色却十分清幽,又有小溪流过,还见着一大片竹林,几株银杏,却是个相当好的去处,较之慕容厉那侯府中的自然景观还美上几分。
慕容厉见郭逸不开口,便又仔细看看四周,再仔细瞧瞧郭逸神态,眨眼间记起一事,又不敢肯定,只得小心问道:“懿轩是想在此处建丞相府么?”
“不是,不必大费周章,住哪里都好。”郭逸一边说,一边缓步向竹林间走去。他此刻心情倒是不错,却仍是有些不太舒服,铠甲挂在身上沉甸甸的,如同心中那片阴霾,始终无法放下。
他行至一片竹子前停下,向慕容厉道:“有劳肃恭,各处挑挑,砍下数十根最粗的来,莫要毁了林中原本形态。”
慕容厉抓了抓头发,满脸疑惑:“既不是建府又要砍竹子,懿轩你能说清究竟是要来此处做何事么,否则肃恭也不知要砍多长,是否需要竹枝……”
郭逸突然迎面朝他唇上轻碰一下,打断他的话道:“若非不敢妄动蛮力或真气,又怎么能教肃恭亲自动手?恕懿轩卖个关子,且先照办罢。”
“懿轩,你近日情绪不稳……肃恭只是担心,却不敢多问。如今这些许小事,自然是不能教你这伤患动手,你在此呆着莫要走动,以免竹枝倒下时扎着你了。”说罢,他咧嘴又笑了笑,虎目中尽显愉悦之情,立即就去砍竹子了。
半刻钟后,四周已经各被慕容厉挑选了砍下二十多根,一齐削去了细细的枝叶,堆放在郭逸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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