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华,朕将荣冠送到你的面前,成就你的霸业,也愿你平安。
齐仁帝收回目光,璇身,明黄衣摆随风摇曳。
乌山城内军营操练声音一如往常,军师李桐走向大将军陆云霄的帐,向守在外面的官兵打了声招呼,就走了进去。
那时,陆云霄的手中正把玩着一块白中泛青的罗盘玉挂,其上纹路气质中正又玄妙非常,常人不能解意,李桐曾见这块玉挂几次,而每次都是陆云霄心中有事,或者脾气暴烈异常需要平静时。
从陆云霄离了军营又从国都回来,不仅加大了训练士兵的力度,对自己的训练似乎也更严苛了,训练以外的时间,陆云霄也将自己关在军营内,看着兵书排阵练图,日日不归家。
这样视刚满月的孩子与妻子小妾如无物的做法,为简直是军中异类。
在这种非战的和平时期,陆云霄还这么卖力,本以为是在皇京那里听到了消息,现在看他把玩玉挂,似乎事情又有些微妙的不对,李桐挑眉。
「怎么了?有事?」陆云霄奇怪的看向这个时间找来的李桐。
「……大将军觉得,以如今北方局势,大齐结盟北三族内唯一没有陷入纷乱的萨塔族,扶持其建立北方王庭,这想法如何?」李桐斟酌后问道。
「……」陆云霄低头沉吟,片刻,目光炯炯的对着李桐,「此法甚好,若能施行,应当能解北族对大齐忧患,也能让大齐主动回以颜色,真正震煞北族使他们不敢妄动大齐领土,此外,若能结交友谊之邦,北族与大齐间的货物也能互通顺畅,再有天灾,就让他们用银子办事,不以武力攻城掠夺。李军师,你的提点,让我豁然开朗了,真是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的妙策,能得李军师相助,是陆某幸运。」
李桐闻言抚额笑道:「大将军听你这一言说,有些事却是我想错了,原来你此前并不知道么?」
「这话是何意?」陆云霄的想法还绕在军务上,以为刚刚自己漏想了什么关键。
「李桐不敢居功,这想法并不是李桐自己提出的,不过是又当了中间人罢。」
陆云霄倏然想起许多次,李桐说完这句话后,总会接着说的话。此时,他却有些不敢听不敢想起。
「这都是陛下的恩典,大将军李桐以为您回京见了陛下,以陛下对边军的重视,应当会与你论几句,毕竟陛下在萨尔族回北后便曾与我在书信里提过这么一个想法,如今又来信让李桐准备出使萨塔族。却是李桐想错了,大将军,你这趟回京,究竟与陛下说了什么,让陛下决定不与你说明这个想法?」
其实李桐约略能猜想到,陆云霄回京所为何事,虽他对此不以为然,却还是按齐仁帝挺护陆云霄的意思,替陆云霄找了个人假冒,这才将陆云霄回京的事情瞒天过海。但以齐仁帝在信里对陆云霄所思考的事务每每都有见解来说,见了陆云霄应当会多与他交流才是,怎么到现在这个人还是那副完全不明了的模样?
「你说这是皇上的意思?这是他所想的……?不是你么?」
「呵,大将军说笑了,李桐所出之策从未有陛下那般高远,和陛下相比差了不知多少阶,怎么可能从那时就看到了现在,准备至今只欠东风一去?」
「仅仅八岁,陛下便将书阁里的军书都读了遍,还有时间去涉猎闲书,李桐每每见到都自叹不如。太傅见陛下所学太杂,也过度痴迷于书上。收陛下做学生后为陛下布置作业,本意想让陛下多回味几次书本,不要见猎心喜的跳读,却没想到陛下总有独到精辟的论解。后来太傅甚至拿政务来询问陛下,陛下也知道,让太傅莫将他透露出去,帮着无妨。只是明明陛下这般防着,后来先帝却……」李桐说着,却又扼住了声音,这般君王的私事不宜多说,他今日实在是耐不住才多言了些。
假意咳了声,李桐言归正传,「大将军,李桐与你分辨过了好几次,都是陛下的主意,不敢居功,可为什么到如今,你还是一如最初,甚至还问李桐这般……」可笑的问题?
「我一直以为,这是你替皇上拉拢人心的说辞,从未放在心上……」任何人站在他的角度上去揣测,都会以为是李桐的自谦说词吧?将皇上提起,也不过是时时在提醒他,李桐对皇上有多么的忠心耿耿,也侧面不断拉拢他归顺。
只是此时他一旦接受李桐的说法,就觉得有一层迷雾在他眼前,朦胧间看见了那个人的身影,却又拨不开,走不上前。
李桐听完后气笑了,感情他之前为齐仁帝所作的众多付出,认真的分辨和展示在陆云霄眼前,都没能让陆云霄放在心上?那他这些年究竟都做了什么?「呵,李桐万不敢拿陛下来做自己的政绩。虽李桐的确有拉拢大将军的意思,但却是为了陛下着想;您的才华李桐也知道,但分明扶持的人选却最好是忠心耿耿,才华平淡无妨,陛下却选择了护你,那么李桐尽力拉拢你为陛下着想,不是应该?」
「……」陆云霄一时没有响应。
「李桐不知你究竟上京后与陛下说了什么,却约略猜的出所为何事,本还想你怎么能够拿着先帝的恩情去求另一个给与你恩情的人?完全不顾陛下会如何受到边军质疑?现在我终于知道了缘故,是我的错,我真是负了陛下的信任!」
字字诛心,李桐骂的是自己,却何尝不是在骂陆云霄?
陆云霄拇指压着玉挂,有些回音在脑海里回荡。
呵呵,朕若要你当男宠,何须如此?
锦华……
为什么那时候,他放手了?
「让我看,他写给你的军书……」总觉得,应该不仅如此,有些事必须确认,他忽略的不仅仅这些。
只是,就算知道了,那些过去就能改变了吗?
不论是他进京求他也好,后来那荒诞的三愿也好,或者是时不时让他想起来很愤怒厌恶的画面也好,都不会改变了。
「你还不信么?」
压着略为暴躁的脾气,陆云霄道:「总比还要透过你来转达军务,这么做更好。」
「怎么能拿国家战事如此儿戏?」
他不会说,是因为不想让人窥看到他的每一种面貌,收藏他的每一件东西,那是只有他才能看──
不应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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