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瑟诧异地看向他。加赫里斯退开一步,抬手指向帐外:“您要找的人就在外面,打算让他进来吗?”
国王陛下打量他的眼神变得非常古怪。加赫里斯则假装没看见,微笑优雅得体,神情作态一丝做作都没有。最终亚瑟还是放弃了追究,撩‖开门帘,把罗兰放了进来。
“你有什么事?”加赫里斯走后,亚瑟才硬‖邦‖邦地开口问罗兰。
罗兰从口袋里掏出一份折了好几折的文件,递到亚瑟手里。亚瑟接过展开,刚看了两行就忍不住睁大了眼睛。“你偷拿你主人的信件……?”
罗兰的肩膀垮下去:“请您原谅,陛下,但我实在看不下去了。高汶大人煞费苦心地骗您,您果真被他耍得团团转,彻头彻尾地误会了我家先生。虽然这也是先生策划的,但我真的无法接受他们这样做。”
亚瑟把注意力放回信件上,仔仔细细读完,把信件交回到罗兰手里。
“我收回对你的指责,”亚瑟深吸了一口气,又重重地呼出,“罗兰,多亏了你告诉我这些事情,否则我真的会被一直蒙在鼓里。”
罗兰接过信件,收好,没有说话。
亚瑟看起来有几分焦虑:“虽然我不知道写信的人是谁,也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但有一点是明晰的——他很快就会死,是吗?”
“是的。”罗兰垂下头,承认之后又恨恨地骂了爱克菲洛一句。
“而他却一直安排你们对我隐瞒……”亚瑟单手来回搓‖着下巴,在帐篷里来来回‖回走了几圈,显得更加焦躁了,“他为什么这么做?不,现在想这些都没有意义了……我该怎么办?”他在罗兰面前第一次表现得有点迷茫。
“陛下……”
亚瑟突然惊醒似的摇了摇头。“好吧,我知道了,谢谢你罗兰。现在你回去吧。”他又找回了国王的威严。
罗兰只得走。“那您……”
“我会有所作为的。”亚瑟看着他的眼睛,郑重其事地保证。
于是罗兰走了。亚瑟缓缓地坐下,感到有些颓丧。
“为什么?”他自言自语地重复之前的问题,却找不出合理的解释。或许兰斯洛特守着他固执的骄傲,他不需要亚瑟同情他和安慰他,也不需要他的悲伤。也许他希望留给亚瑟的唯一印象,只是一个与苏格兰王同归于尽的骑士。但是,他却允许高汶知道这一切,帮他隐瞒、帮他掩饰。这让亚瑟觉得不可理解又痛心。
他又想起高汶之前那番话。难道谁比谁早些遇见真的那么重要吗?他当然不这么觉得,兰斯洛特自己就是个再好不过的例子。亚瑟才认识他没多久,却已经觉得他的重要性远远超过了许多更早以前认识的人。不过看来兰斯洛特并不这么觉得,他的确会尽力为亚瑟争取胜利,也可以和亚瑟开怀畅饮,但在面对困难的时候,他把亚瑟划到了知情人之外的圈子。
亚瑟一直是个实用主义者,他始终坚信越是绝望越不该悲叹,应该去寻找解决的方法。比如说这件事,如果兰斯洛特肯早些告诉他,他完全可以自己留守卡默洛特,派梅林来帮他解决问题。不管怎么说,梅林也是魔法师,比起骑士当然要内行得多。但兰斯洛特放着这么好一个资源不利用,却压根就不想让他知道这件事。
这一切都让亚瑟感觉非常的受伤。因为他发现,他对兰斯洛特而言,远没有兰斯洛特对他而言那么重要。
亚瑟虽然对罗兰承诺一定会有所作为,但是真的实施起来他才发现困难重重。他在圆桌骑士团的心腹全部跟着他上了战场,留守在卡默洛特的只有梅林和格尼薇儿。格尼薇儿,虽然通过梅林的一些反馈,亚瑟知道她成长了不少;但不用想也知道,如果把全国的军政大事都托付给她,是十分不靠谱的。所以现在唯一留在卡默洛特的梅林就成了无论如何不能动的棋子,死局。
这件事在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都搅得亚瑟心烦意乱,所幸战场上的局势进展得还比较顺利。安德罗梅和苏南抵挡不住这么多方向来的进攻,开始逐渐退却。爱丁堡战役开始后整一星期,战局进行到了最关键的阶段。
不过战场上的白热化和兰斯洛特似乎没有关系。他留守在营地,身边只有罗兰一个人。他估摸着大概明天或者后天爱丁堡的城防就会被攻破,他打算那个时候让罗兰帮助自己进入城内,之后一切就好办了。值得庆幸的是他的腿受血咒的影响还比较小,勉勉强强还能跨上马背。不过,挥剑就比较困难了。
兰斯洛特有一搭没一搭地盘算着,靠在椅背上假寐。然而似乎是做梦一般,他的眼前飘忽着闪过几簇蓝盈盈的鬼火,好像蝴蝶的翅膀一样。这场景有些似曾相识,他睁开眼睛,发现蓝色的火星忽闪到了现实中。回忆中类似的场景涌上脑海,兰斯洛特立刻意识到这是谁给他的信号,他有些吃惊,然而又有些压抑的兴奋情绪。他单手扶着椅背,缓缓地站起来。
佩剑挂在腰间,兰斯洛特抬起右手伸手试着触摸漂浮的亡灵火。已经变成白骨的左臂顿时恢复了感觉,火‖辣辣的疼痛沿着骨头传遍全身,那是黑魔法的咒语在彼此响应。以火苗为中心,空气中浮现出魔法阵,兰斯洛特一接触,就被传送魔法送到了施术者所在的地方。
被吸进去的时候他还想,忘了告诉罗兰一声了。
一踏上苏格兰王宫的台阶,兰斯洛特就感觉血咒一下子变得活跃了起来。他感觉自己身上的血肉飞快地消失,也听见暴露在外的骨头咯咯作响,声音令人毛‖骨‖悚‖然。他不得不加快脚步。
必须要活着赶到,他模糊地想,必须杀了爱克菲洛,这是最皆大欢喜的结局。他忍着行将就木的屈辱和亚瑟的误解捱到今天,不就是为了这一件事吗?如果完不成,那就真的是白死了。
这是他能为亚瑟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了。他自己觉得,实际上并没能帮上亚瑟什么,亚瑟煞费心机地给了他一个建功立业的机会,他却没怎么能好好利用。卡莱尔长城战役,他几乎全歼了特里斯坦的部队,但没多久就被特里斯坦报复性地一剑刺穿,差点丢了命;他提出分割苏南和特里斯坦的方案,却花了七天鏖战在莫洛尔蒂斯,虽然胜利和失败却没什么分别;图塔蒂斯平原之战,他又一次打败了特里斯坦,但却轻敌深入,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仔细想来,一路上一直是高汶、罗兰甚至亚瑟在帮他圆场,他自己从来没有为亚瑟取得过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完全的光荣胜利。或许的确如亚瑟所说,傲慢是他最大的症结,也是他屡屡犯错误的原因。
他现在明白了这些,但已经没有机会供他修改了。这样追悔莫及的例子他以前听过太多,如今很不幸也成为了其中的一员。他的一生将止于此,唯一一件真正帮了亚瑟的事情,就是杀死苏格兰王。即使这样,他也依然很贪婪地期望着,能因此获得一个在史书上让自己的名字出现在亚瑟旁边的资格。
兰斯洛特一直希望能跟随一位雄才大略的统‖治者,在沙场和殿堂上为他献出自己的一生。感谢上天他遇到了亚瑟-潘德拉贡,让他身为骑士的忠诚、感情与生命有了一个高尚的归宿。
他用剑撑着地面迈上了最后一段台阶,爱克菲洛站在殿堂中央,一如记忆中的银发白衣纤尘不染。兰斯洛特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全身的骨头像散架了一般倒下去。爱克菲洛稳稳地接住他,在他耳畔低声感叹:“居然已经这样了……可你还能撑着不来找我……兰斯洛特,你真是不怕死……”
兰斯洛特如同一具尸体一般安安静静地待在爱克菲洛怀里,不想挣脱也挣脱不了。爱克菲洛抱着他笑得甜美而温善,语调循循善诱地说:“你还记得誓约内容是什么吗?召唤大圣器,你一定记得的。要来试试吗,兼领圣杯第三护卫之职的人?我……”
他的话停住了。兰斯洛特的剑,从背后刺进他的身体,精准地从左胸口、心脏的位置穿出来。爱克菲洛的表情痛苦地扭曲,他想要维持微笑的面具,但效果十分欠佳。他略微放开兰斯洛特,看清了对方还完好的那一只眼睛里流露出的神色,不禁自嘲地笑了笑:“果然是你的风格,废话一句都不说。”
阿隆戴特是和圣杯同炉锻造的剑,具有相似的圣器属性。接触到被它认为是污浊的黑魔法师的血液,剑刃散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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