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表心声,玉露真情
回府后世子不常出门,我便安心在府里陪他读书,买纸墨杂物得以出门时,便会顺道去看看小梳子,我都和小梳子她爹混熟了,还时常和他下几盘棋,倒也是其乐融融。平日,我总是暗地里读书用功,希望世子能给我个实现个人价值的机会,由于当朝为“九品中正制”世家大族自行举荐,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我对做官也无多大希冀,只是希望能多些本事,给世子出谋划策,报答恩情罢了。随着知识阅历的丰富,和世子、子风谈起话来,共同语言便多了起来,这使我很受鼓舞,更使我废寝忘食的读书。
光阴似箭,白驹过隙,五年过去,我已十六岁,从当初那个懵懂儿童成长为翩翩少年。这日我又要出门给世子买所需用物,天色灰蒙蒙的,淅淅沥沥下着绵绵细雨,我撑着伞在街上不紧不慢的走着,难得有这么闲适的心情,便立于石桥旁,欣赏一下烟雨朦胧的街景。感到有人走进,转身一看竟是小梳子,她已出落得亭亭玉立,娇美动人。便忙向她打招呼:“梳玥,你也有闲情来欣赏雨景?”却不见她答话,她走近后,我才注意到,她双眼红红的似是受了极大的委屈般。“怎么了,梳玥,你哭过?”我赶紧去安慰她,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她突然张开手一把抱住了我,吓得我差点扔掉了纸伞,一时间我慌乱不堪、不知所措,抱着她安慰也不是,一把推开她也不是,就这么傻愣愣的保持着原本的姿势,赶紧说道:“小梳子,你先放开,这里人来人往的,我们这样,有些···”“莲哥,你喜不喜欢我?”小梳子压抑着哭腔问完,便又失声抽噎起来。看她这么伤心,我只好不顾什么世俗眼光,反手将她抱住,轻拍她的肩问道:“喜欢,喜欢,玥儿,你先别哭了,发生了什么事,能不能回你家去说?”“你说的可是实话?”她还是不动,只是抱得我更紧了,这下慢慢引来了好多行人注视的目光,弄的我羞红了脸,只好求她:“梳玥,咱们都快被行人围起来了,先回家去吧!”梳玥终于放开,失魂落魄的跟我回了她家。
她一脸梨花带雨的坐在榻上,我给她温了一壶茶,拿来手巾拭去她脸上的泪,她突然伸手握住了我的手腕,她的手冰凉柔弱,让人心生爱怜。我赶紧用手巾包住她的手,希望她能暖和一点。我坐下后便问:“梳玥,谁欺负你了?怎么哭成这样?”她抬起泪眼朦胧的眸子注视着我,缓缓开口道:“我已及笄,有人给爹爹说媒,要将我许配给富商之子,爹爹似是答应了,可他连我的心意都没有问,我,我不想嫁···呜呜呜···”“玥儿,先别哭,跟莲哥说,你可是已有了心上人?”我赶紧安慰她,再哭眼就肿了。“你个白痴,白痴——!”她突然起身怒道,吓了我一跳,只听她又指着我道:“我已跟爹说了,这辈子非你不嫁!”她这一声,让我如雷击中,脑子有些空白,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听到有脚步声走近,我忙抬头看,是她爹爹——王掌柜,王老看了我一眼深叹口气,语重心长的道:“清莲,你若是有心娶了玥儿,我不会反对,你可以做我上门女婿,那个婚约我也可以取消,只要玥儿能得到幸福。你可有此心意?”我有些慌乱,也有些动摇,我是喜欢玥儿的,她那么活泼美丽,可这就能让我娶她吗?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韩子风的景像,他那冷冷的眼眸,嘲讽却关心的话语,带着我骑马飞奔,把自己得到的赏食留下许多偷偷放我房里,暗中护着我不再受杨管家欺负,听我高谈阔论时给我投来的赞赏激励的目光···一桩桩一幕幕,似乎让我感到幸福,我一阵心慌,幸福?我竟然会对子风感到幸福,他不是我兄弟吗,我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想起韩子风?!我立马把脑中种种十分荒唐的念头驱逐干净,静下心神,回答道:“王老,我不是自由人,无法自己选择,待我回府问下世子,等他同意了,还我自由身份,我们再说不迟。”王老闻后不语,梳玥似乎是有些失望,但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应下。
回府后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窝在自己屋中,不知如何对世子开口。不多时,便闻有人走来,我忙打开房门,世子竟自己先找来了。“世子,找我何事?”我不便先说,只好先问。只见世子满面春光,十分愉悦的道:“莲弟,今日可是七夕呀,你怎么过的日子?”“七夕,怪不得今日烟雨朦胧,街上那么多摆摊卖巧果的,还有好多磨喝乐。”我竟连今日是七夕这回事给忘了,唉,还不是那个小梳子给闹的,一想起小梳子,不禁又心里难过起来,有些内疚,感觉自己定是要辜负与她了。“怎么了,有什么心事吗?”世子扶着我的肩问道。“没,没什么,我还没过回七夕呢,世子可有心上之人与你同过七夕?”我忙回过神来问道,不便再提小梳子的事。只见世子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来,边拉我出门边说:“你既然没有过过,那今晚可否与我一同去凑次热闹?”“好。”我想出门玩乐聚会,散散心里烦忧也是不错的,便随世子和子风一同出门游乐去了。
天已近黑,到处里灯火辉煌,一派节日喜庆景象。我们走在车水马龙的闹街上,人流攒动,好不热闹。有许多歌坊艺楼都张灯结彩,在堂内排了许多长桌坐榻,桌上摆满了瓜果桃梨缤纷点心,满眼间的琳琅满目,以前除夕那几日只是在王府内忙活打杂,难得今次清闲能享受一下节日气氛,我的心情顿时开朗起来。我们一路愉悦,欣赏闹景,迤逦街铺,令人流连忘返。“这是‘落雁歌坊’,咱们在这儿聚会吃酒,已有许多熟人落座,待我去打些招呼便回。”世子让我和子风安坐好后,便离开坐席拜寻熟人去了。“你似乎挺高兴啊?”子风突然问道,哎呀,难得子风主动与我问话,我乐呵呵的说:“很热闹的节日,不得热闹着过嘛?”“哼,是么,今日还见你在石桥边搂着个哭泣的女子一筹莫展呐···”“噗——咳咳···”我擦了下嘴边的茶水,转过头不可思议的盯着他。他一脸戏谑道:“怎么了,沾花惹草心虚了?”我在想,韩子风怎么会看到,我还在想,他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幽默了?“呃,你想歪了,她是我妹妹。”我狡辩道。“哦,是吗,你不是个孤儿吗?”呃,这个问题实在令我难答,干脆回避。“子风兄,在这个花好月圆的日子里,你想不想听听曲儿呢?”“哼,转移话题倒是个高手。”子风不屑道。我便埋头喝茶,不再理他。不一会儿世子回座,看见我们彼此沉默,便融洽一下气氛道:“先吃些瓜果,喝喝茶,待会儿便会有美酒歌女助兴。”我便塌下心来静等美女献歌。
不多时人更多了,人声鼎沸也不为过。宛若流水般的琴曲一响,全场皆静。只见台上飘飘而来许多挥舞衣袖的曼妙女子,外围一圈白衣舞女,摇曳身姿,轻纱飞扬,美不胜收。中间渐渐显出一名红衣舞女,此女一出,全场皆惊。只见她皎皎兮似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回风之流雪,已经不能单用美来形容。各列公子都注视着她轻舞飞扬,悉数呆滞的表情流露出痴迷之态。我不禁慨然叹道:“此女真教人惊为天人!”世子轻啜一口香茶,不以为然道:“此女再美,亦美不过清莲。”“噗——咳咳咳···”妈的,第二次呛着了,我愤愤道:“世子说笑了,清莲是名男子,岂可与女子相比。”子风轻笑出声,世子转头看我,目光中流露出复杂神色,看得我浑身不自在。“莲弟···”世子似是有什么难以言语的事,轻唤了我声后,便不再说话,默默喝茶,继续看舞。而我的心里亦是纠结,我若是名女子,被人赞叹美色,定会引以为傲,可我是男人,被人赞叹外貌,会让我感到有些屈辱和不堪,男人应该被人赞叹他的才华横溢、文韬武略,才会使人自豪舒服。我心底里有些落寞,有些自嘲,难道连世子也把我当女人看待吗?忽然有些愤恨自己的父亲母亲,为什么把我生的如此女儿娇态,惹人瞧不起。母亲,一想到母亲,心下怅然,我的母亲究竟是何样貌?“清莲,吟诗会开始了,饮酒作诗岂不美哉?”世子的问话把我的思绪拉了回来。“哦···世子请。”我先敬了世子一杯,便自己喝了起来。美酒美人,美味佳肴,把酒言欢,互行酒令,真是畅快。
入夜已深,众人仍未散去,通宵作乐,攀谈嬉笑。我的头也有些晕了,轻轻甩了甩,眯了眯眼睛,看不太清景象,便使劲甩了甩头,晕的更是厉害,醉酒的滋味有些不好受。“清莲,你是否醉了?”子风关切的问道。“没有,就这些酒,怎么可能喝醉?”我不肯承认,害怕丢人。“子风,你去要些醒酒汤来,清莲的酒量还真是不大啊。”世子待子风走后,突然按住我的肩,把我掰过来,眼神有些迷离,沙哑着声音道:“清莲,你可愿终生随我?”“世,世子,清莲不明白。”我的确有些犯糊涂,世子这话什么意思?世子情绪突然激动起来,声音有些发颤道:“莲弟,你只要跟了我,我便只要你,我不会娶妻纳妾,只有你可好?”“世子,我不本来就跟着你吗,我是你的陪读侍从,你的下人啊···”我有些不解的问。“不,莲弟,你不是我的下人!我,我从未把你当过下人,我想把你当成爱人,莲弟你可知我的心意?第一眼见你,我此生便注定放不开你了,郁结多年的心绪,你可知我有多苦···”世子竟然流泪了,晶莹的泪光滴落银盘,更是滴打在我心里。这一席话,彻底把我震惊了一下,酒醒了一半,世子对我的感情注定是世俗不容的,而且,我出身低贱,更不用说我是个男人啊!我唤了声:“世子···”一时间,我竟然无语凝咽,我是真的不知该说什么好,不知该安慰他还是安慰我自己。我感觉有人在不远处看我们,忙歪头一瞧,竟是子风,他立在我们身后,双手紧紧握着一盘汤,骨节发白,似是受了什么打击般。“子,子风,世子醉了,咱们回府。”我忙扶起神志迷离的世子,对子风吩咐道。子风只是冷冷的瞥了我一眼,不吐一言,扶着世子走了出去。一路无言,三人歪歪扭扭、走不成步的回府了。又是一个难眠之夜,今日的事可真多啊,让我一时难以消化,心下忧然,不知明日如何面对世子,如何面对梳玥。窗外的夜空有些月色朦胧,云朵缭绕在月亮旁,深吐口气,不去多想,先睡好一觉再说,明日之事何须今日烦忧。
☆、花火扬州,贼搅美事
自从七夕晚宴后,世子对我仿若变了个人似的,有些故意躲着我,待我亦是冷淡了许多,我不怪他,他或许是不知该如何面对我才选择逃避吧,就如我也不知该如何对他一样,这样也好,彼此疏远些,亦是省心。就是子风,整天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让我见了闹心。一日午后,林木渐黄,有些萧萧索索的秋韵之感,我坐在蜿蜒的亭廊边,望着一池秋水,心神尽弛,什么也不想,发着呆,打着水漂。听到近处有铁器磨石的“刷刷”声,歪头一看,是子风那小子在磨刀呢。“子风,你磨刀何用?”我有些好奇,他不是有鎏金寒剑吗,用刀干什么?“过年吃贡的牛羊,不用刀宰,还用手撕不成?”他头也不抬的说。“原来是这样,难得你也干回家活。”我说完,便又心不在焉的打起了水漂。子风闻后放下了物什,走至我身边,佯装关切的问道:“发什么呆,世子待你变得冷漠,在这儿感时伤怀了?”闻后令我有些懊恼:“幸灾乐祸!”“呵呵,你若也有心意,我去跟世子说清,做个人情,让他娶了你,封你为世子妃如何?”韩子风这话就有些得寸进尺了,让我更感郁闷,把手中的石子往池中狠狠一掷,溅起一片水花,甩袖走开。韩子风竟然会不依不饶的跟着我,我走哪里,他跟哪里。终于,我不耐烦的停住,转身盯着他,一言不发,我们彼此就这么互相对峙着,我使劲瞪着眼,不肯让步,弄的眼睛有些酸痛,眼泪也蓄了起来,终于忍不住,泪珠滚了出来。不等我抬手擦泪,眼角已有一抹冰凉把我的泪拭去,是韩子风的手。我诧异的看着他,只见他一脸郑重的道:“盈盈秋水之眸,总算明白世子为何如此痴情于你了。”我感到有些惊异有些奇怪有些好笑,对他问道:“子风,你脑子没问题吧?我这是瞪你瞪的泪。”子风听闻,轻笑着摇了摇头转身离开。我站在廊檐下,有些失神的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心里奇怪道:子风,也犯糊涂了?
世子常常出门办事,连子风都不带,我和子风便经常窝在府里无聊。我一有闲暇便会央求子风教我武功,韩子风却不待见我,总是回我:“你个书童,学武功干什么?画蛇添足。”我不肯轻易罢休,总是缠着他教我。他被我纠缠的有些心疲力竭了,便无奈道:“好清莲,别烦我了,以后我保护你可好?你学武功,真的不是那块料。”我有些欣喜,高兴的问:“你可当真?”他黑着一张脸回我:“当真,当真,保护你一辈子!”“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可要说话算数。”“信不信由你,真比女人还难缠!”韩子风这话一下子戳到了我的痛处,我最厌别人拿我和女人比较,心下有些不满,便“哼”了一声走开了。从那时以后,韩子风竟还当真如一诺千金的君子般,时常跟着我,他理由很简单:我让他保护我的,呵,这小子还真的较起真来了,不过,有个“护卫”也是件不错的事,更何况他还是韩子风,是让我有些心动的人。
平平淡淡的日子一天天过去,不知不觉间已到了新春之日,过了今日我便十七岁了。街上热闹非凡,灯火如织。我和子风承蒙世子善心大发,得以偷闲一日,我想今日应该是过的最自在的年了吧?我们买了许多小吃用纸包好,买了些彩绢纸,我抱着许多,子风提着许多,一路悠然自在,我第一次发觉过年的快乐。“清莲,你可看过扬州烟火?”子风走着走着突然说。“不是每年都能看到吗?每年都放好多,你没看过?”我疑惑道。“那是在府里,看不到太多。”子风抬头点了一下前方又道,“在城边山上,有一座‘望月台’,去那里看,会有不一样的风景。”难得子风竟也有这般浪漫心怀,我惊喜的说:“快带我去!”我说完,他突然拉起了我的手,一路往西边跑。我单手抱着许多物什,跑的是气喘吁吁,但也不抵心中涌起的滔滔波浪,他,竟然牵着我的手,他的手冰凉温润,握起来十分舒服,我虽有些羞涩之感,但却不想放开,突然生出一种念头,要是我们能一辈子这样,牵手同奔该有多好。
不一会儿就到了一面郁郁葱葱的山坡前,这坡陡峭的应该称它为“崖”还差不多,可是它确如一般的坡般高低。“子风,没有路了。”我闷闷的说。“闭眼。”子风下了道命令。我虽奇怪,但也乖乖听话闭眼了。他突然伸手揽住了我的腰,一下子抱紧我,只感到他带着我腾空而起,寒冷的风拂过耳边。待我再睁开眼睛,我们竟已到了坡顶上,不等我惊恐未定,他已放开了我。我的脸有些热,感觉应该是红了,子风饶有兴味的看着我的窘态道:“你胆子不会这么小吧?飞个小山坡就吓着了?”“这,这是···”我有些结巴的问。“望月台。”我一看,我们果真站在一个青石平台上。“快看,烟火!”子风的呼喊把我的目光引了过去。在这里能望见大半个扬州城,下面是一片灯火点亮的繁华街市,到处里灯火辉煌,漫漫烟火点燃了夜空,五彩缤纷的火焰掩过了星星的光芒,极目远望,恍如仙境,如梦如幻。我的心情十分激动,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璀璨烂漫的烟火。看了许久后,子风突然问道:“看够了?”“嗯,嗯,真美···”不等我说完,他突然一下子靠近了我,目光注视着我,灿烂的烟火掩不住他明眸中的星火,他轻轻一揽我的腰,我悸动的闭上了眼睛。他,他会···心里期待的吻却久久没有落下,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便睁开了眼,竟然发现,那小子正一脸好笑的看着我,怎么了?我有些纳闷。子风戏谑的问道:“你闭眼干什么?”我顿时十分尴尬的杵在那里,难堪的我感到脸上火辣辣的,我估计这回不是羞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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