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发现吧?终于她忍不住好奇,转动泪迹斑斑的小脸看去。
两个男孩儿站在两条垄沟里,轻松自如又不甘落后地培着同一根垄,镐镐黑土都准确无误地盖在了豆秧的根部,和周围的垄相比,他俩培的土又整齐又深厚,绿色和黑色错织,真的非常可爱!更可爱的是他们都在培她的垄!
女孩儿立刻被感动了,嘴一张,她哇地大哭起来,骇得两个男孩儿不知所措地看着她。
自此之后,每当学校组织劳动,这两个男孩儿一定会去帮助那个女孩儿,互不相让,互不避讳,引得男生一个劲儿地起哄,招得女生直嚼舌头。
女孩儿又急又羞还有点儿扬扬得意,责备的目光就像雨后的彩虹,让两个男孩儿的心跳加了速,再有劳动,他们的行为更加的放肆了。女孩儿终于生气了,她想呵斥他们想指责他们,可是一想到那些需要力气的劳动,对于她这个死要面子体重不足六十斤的人来说可太憷了!所以,她只好装聋作哑,心想:反正快毕业了,反正自己心无杂念,别人要讲就让他们讲去吧。清者自清,白的再怎么说也变不成黑的。然而,就在高考的钟声敲响的前夕,女孩儿发现她的心有了“杂念”。
两个男孩儿就如两盆盆景,同样的苍翠挺拔,风姿焯约。忽然有一天,一只盆景中出现了一点新红,接着第二点、第三点,不长时间就花满枝头了。女孩儿青春的脸膛放出了异彩,美丽的眸子被灿烂的花朵蛊惑了。
开花的“盆景”叫武震,和女孩儿前后院住着;无花的“盆景”叫陆琛,与女孩儿南北山区地住着。
武震进了军营,陆琛入了体校。进了军营的,晚上睡觉都在笑。进了体校的,夜深人静别人睡觉他却常常在操场上长跑。
女孩儿没有考上大学,因家境不好也没有再复读重考,一心等着进工厂当一辈子工人了,偏偏她的时运不济,正赶上所有的三线厂矿三年内不再招工,无奈之下她进了厂办的劳动服务公司,成了一名集体工人。
陌生的环境,新鲜的货币交换,还有那一只只不知疲倦的“情鸽子”,很快就把女孩儿拖出了忧郁的旋涡。
温馨的爱情进行了三年,在武震休第四个探亲假时,武家在桥头饭店摆了五桌酒席,请了四方好友亲朋做为他们儿子订婚的见证人。
半年后,武家举家南迁。有情有意的“情鸽子”仿佛也累了,再也没有飞来。
女孩儿如坠无底黑洞,一封封沾着泪水的信寄了出去却如石沉大海,她鲜花一样的小脸慢慢地凋谢了。
这时,陆琛毕业回厂子弟校做了体育教师,他一天一次地去看女孩儿,借口找的一次比一次幼稚。女孩儿不喜欢也不生气,像对一个普通朋友,一点儿心事也不露。
时间在煎熬中悄悄滑过,在菊花飘香的一个黄昏,女孩儿收到了一只带着花边的航空信封。
“停止吧,不要再写信了。我们彼此耽误得太久了。”没有称谓,没有署名,只有刀光剑影。
女孩儿平静地回了家,平静地吃了饭,平静地躺进了被窝。第二天,女孩儿起了个大早,做了早饭,打扫了院子,然后打扮得漂漂亮亮,拿着一个纸包出了家门。
女孩儿沿着一号路向东走去,经过十个车间,最后到了吊水壶边。
吊水壶真的像一只水壶吊在岩石之间,有手指粗细的水柱日夜不停地向下方流着,偏偏壶里的水永远也不见少。
壶面(水潭面)的直径不到十米,水深黝黑,四周草茂树壮。
女孩儿爬上凸凹不平的石坡到了壶边,很小心地烧了那只纸包,在红日喷薄之际她跳进了壶里。不知过了多久,女孩儿睁开了眼睛——蓝天、白云、绿树争先恐后地扑进她的眸子,两行泪也在瞬间流出了她的眼角。她咬着牙,用小手使劲地撕扯着身边的青草,第一次她怨恨起了老天。
天忽然暗了下来,大片的云朵从天边涌了过来,有一片遮住了太阳。秋风低吟,带着些许的凄楚,连带着树枝发着叹息似的声响,整个山野仿佛都被戴上了悲戚的面罩。
突然,哭泣中的女孩儿停止了流泪,她挣扎着起来,看着不知什么时候抓在手里的石头,确切地说是一颗包着纸的小石头。
“再不可以做傻事了,你不知道你这一跳跳碎了多少人的心哪!给自己时间去收集快乐吧,你被快乐遗忘得太久了!从这只纸鹤开始,当你收到一千只小纸鹤的时候你就真正地找到快乐了。快把衣服里的水拧去,山风阴凉,小心感冒。”
女孩儿失魂地看着容着无尽关怀潦草的暗红字迹,好半天才想起寻找那只纸鹤。当她把那只白色的根本就不像鹤的小东西拿在手的一刹那她蓦的想起了一个人来,于是便急忙举目四处搜寻。
秋风飒飒,只闻鸟啼只听虫鸣。
女孩儿眼中又流下了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