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勉强。」那声里听不出情绪,命道:「长空,你先帮吾取三株无根草过来。」
长空应允,转身出去取药,留千叶一人在屋中,不过片会儿,熟悉的机械步伐声响起,一举踏进屋内,千叶传奇正俯首再置了一子,不慌不忙,闻声而道:「你来了。」
烨世兵权沉默负手,瞥视他举止,已知他异状,又见那一子子黑白棋的排布,精心计较,彷佛想起那日他所言:他不多给,他也不多求……
今日他肯为自己暂时牺牲了双眼,是否仅因他给予他治疗双足的丹药,一报一还之故?
抑或这一次,肯真正为他一次?
这样的疑问,烨世兵权问不出,只走近案边,说道:「随吾到外面。」千叶不应,军人竟上前一把硬将人拉起,一句「随吾走。」便把人强迫带至外头,甫放手,径问:「你还看得见什么?」
清风拂面,植满朝颜花的架下有阳光筛落的暖意,千叶感受着周遭一切,冷静道:「所有。」
烨世兵权抱肘道:「认真说!」
眼前形物都是蒙雾的轮廓,彷佛更能无惧所谓的压迫,千叶传奇直视他,眸光如山涧般清澈,不减一分傲气道:「已用针术治疗,目前虽看不清,但分得出,也许再过几日就能好转。这样的答案,你满意了吗?」
军人眼神冷锐,沉声道:「明日过后,是关键之战。」
「关键又何妨?」千叶不以为然道:「你与苦境合作已成,接下来只需连手对付佛狱与死国,最后回头袭击苦境,一切计划早无疑问。」
军人望定他,竟是冲口而出,声含决绝:「战场,吾不能缺了你!」
千叶传奇笑了笑,似早已预料到,伸手往怀中一探,一帧锦囊正现于掌心,听他道:「吾不宜随行,这个锦囊就留予你,遇有困难时再打开即可。」
烨世兵权沉默,半晌接过了锦囊,凝目端视。
那锦囊束口系得紧,彷佛恰如此人缜密的心思般。他与他,彼此有若即若离的千机万局,却从来仅系于利益关系上,进一步不得,退一步不得。
所有的战场他可占尽,唯有这人,是他无法征服的战场。
他始终掌握不了他,而他,却也逃不出他的压制。
「千叶传奇,」少有的起伏在胸间反复,握紧了手中锦囊,烨世兵权突然唤声,走近几步,眼中有一闪而逝的机芒,良久之后,方沉声问:「可知为何吾离不开你?」
眼下,只隔着一步之遥,浮光微尘之下,紫花迷影,气息隐然交拂。
「因为你利用吾,吾利用你。」千叶传奇不退不避,镇定道:「而利用一个人,就是抓住他的死处。」
他又逼近了半分:「对你而言,万古长空也是吗?」
那炽热气息拂在颈间,是毫不掩饰的赤/裸与渴望。千叶传奇不禁侧过首,低声道:「他是吾从掌心上剜出来的棋子。除了我,谁也不能动他!」
军人满目自信,「苦集联队,吾仍将他从你身边调走了!」
「是,所以吾干脆将计就计。」千叶静静抬目,不愠不怒:「那一日,吾让你看到吾对他的在意,进而利用你。」
「利用什么?」声音渐有涌怒。
「为了让你相信吾。」那话中,是对世事淡漠的算计,娓娓道来:「要瞒过敌人,就要先骗过自己。就如流云谷一役,吾将最在意的长空当成了棋子,你才会相信,包括吾自己——」
赫然,一只手扼住咽喉,阻断了那声音。
「千叶,」烨世兵权一字字铿锵有力,眼底有极端的驾驭与狠厉,手劲一寸寸加紧、再加紧,「你的命是我给的,吾不准你再以自己为棋子!」
闻言,千叶传奇面上反而透出一抹淡淡的微笑,闭目相对,似讽似嘲,任他桎梏。
在命运之前,谁都是棋子,谁又真能阻挡的了?
光晕自花架细缝间洒落,像纷飞的蝶影缠绕满架,人景相迭。烨世兵权屏息对峙,看着那细致清逸的五官,心旌竟不由有一丝微不可察的摇曳。
从来,他的傲骨嶙峋,他征服不得,却到底未曾想望过这种滋味,不忍释手之间,成了机心交锋。
牢中初会,至夺/权的那盘棋为始,他次次压制他的锋芒,也挫折他的气焰,最后逼迫他为他的战场耗尽余生……为何却在这一刻,战途的完满近在眼前,心底仍有某一种无法释怀的叹息?
诸般疑问在心底细响,他看着他沉静的面容,眸光綻鑠。
那扼在颈间的手缓缓、缓缓松了开,猝然脚下步步向前、他进、他退、他进、他退……一步步,剎那间的俯身,他困住他的去路,握上他的腰际,在那眉心朱砂留下今生唯一的意动,千叶紧阖眼帘,微侧过了脸,只感那英烈气息如沙场上焚烙的印记;温热的触感又似轻羽般撩动。
——就如他们之间,不肯多给,也不愿多求,一旦出手,踏分生死。
握感离身之刻,余温流散,耳畔只余鸟啭间鸣,千叶传奇恍惚睁眼,时光彷佛有那一剎那凝顿在那朦胧的转身背影,遥不可及。
「烨世兵权,」他唤住了他,用声音慢下他的脚步,嗓音清楚:「,你的战场只在前方,永远不要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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