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迹和肿起的血肉消失,怀中人的脸变得明艳起来,正笑盈盈地看着自己。
恍惚回到第一次相见的模样。
其实那也不算第一次,乐皆煜的记忆中,苏却是个爱哭鼻子的胆小鬼,小小的孩子怯生生地跟在自己身后,只要一吓眼睛便变红了,又不敢同自己说话。
娶男妻便罢了,娶得还是那胆小鬼,乐皆煜心中不愿,但是孝字为先,娘亲安排的他又岂能不遵?于是乐皆煜娶了苏却,成婚第二日便回了京城,甚至没有同他说过一句话。
书信来往,也没有一声问候,仿佛苏却这人并不存在一般。因着他的存在,乐皆煜甚至连除夕佳节也不愿意回去。
两年后,父亲大寿,乐皆煜才从京城归来。却也只留宿在客院,没有去看过苏却一眼。
崇遇与他自小相识,同一个书院念书,乃是至交好友。这位好友文人情怀甚重,也向往风花雪月之事,这一日便邀了乐皆煜去邯泽县最有名的青楼翠红楼,翠红楼新进花魁紫玉姑娘芳名远扬。
乐皆煜与崇遇坐在青楼的雅间里听着紫玉姑娘抚琴,崇遇听得津津有味,乐皆煜便有些无聊。
外面突然一阵喧哗。乐皆煜的心思便放在了屋外。
“哎哟,公子你来晚了,今日紫玉姑娘已经有了客人,您明日再来吧!”
“你昨日便让我今日来,今日又明日来,你这明日倒甚是多!”
“这……您明日来,明日一定让您见到!”
老鸨的话刚说完,乐皆煜这雅间的门便让人推开了。乐皆煜本以为是个急色之人,没想到竟然是个清秀少年,水眸如画,娇而不艳。
少年直直走到紫玉姑娘面前,挑起了她的下巴,打量一番,啧啧说道:“样貌也不过如此嘛!老妈妈倒像是藏宝贝一样。”
说的紫玉姑娘涨红了脸。
一直心不在焉的乐皆煜看着少年趾高气扬的模样,突然生了兴趣,冷冰冰的脸上带出一抹笑,声音揶揄道:“紫玉姑娘容貌艳丽,但与这位公子比起来确实逊色许多!”
少年这才注意到乐皆煜,瞪了他一眼,乐皆煜笑着看着他。
少年眼珠一转,露骨地打量着乐皆煜,语带轻浮道:“原来这里还有一位美人!”
乐皆煜愣了一下,一旁崇遇爆笑出声,整个人笑成一团,笑的帽子都歪了:“哈哈!皆煜,你被人调+戏了!”
少年高扬着脑袋离去,乐皆煜顿时没了兴趣,只是后来想起来,总觉得有些眼熟。
再一次见面,是在母亲的明玉斋中,母亲拉着少年的手,慈爱地看着少年道:“皆煜,你这媳妇倒是生的愈来愈俊了!”说完看向乐皆煜,语带责怒:“皆煜,回来这么久了也不去看看阿却!”
乐皆煜心中一阵烦躁,待看清了少年的样貌,却愣了一下。
阿却阿却……想不到当年那个小童竟长成了芝兰玉树的少年!
没有了那一日青楼的趾高气扬,今日的少年乖巧的厉害,在母亲的话下涨红了脸怯生生的看了自己一眼。
若不是样貌一模一样,乐皆煜几乎以为他们不是一个人!
那一日乐皆煜在明玉斋中坐到最后,牵着少年的手回了自己许久未曾进过的院子,看着少年目瞪口呆的模样,乐皆煜的心情格外的好。
“阿却,青楼可有趣?”乐皆煜笑着问道。
苏却猛地甩开了他的手,乖巧的模样消失,冷哼一声:“你不是去过,岂不知道?又问我作甚!”
乐皆煜的眸色有些暗:“那一日你便认出了我?娘子当着自己的面去逛了青楼,这种滋味我倒是知道。”
初见之时,苏却认出了乐皆煜,而乐皆煜却没有认出他来,这场爱恨开头颇有些随心所欲,但也注定了结局。
苏却笑得像只狡猾的狐狸,带着揶揄:“还不是怕扰了你的好事!美人在怀,妻便猛如虎了,我虽是挂名的妻子,但也识趣。你不必谢我,我知你因夫人之故与我成亲,我也因夫人恩情难却,这样看来,也算同病相怜了。你尽管放心,以后无论你要娶妻还是纳妾,苏却都无话可说!”
前面的话一口气说完,苏却笑眯眯地盯着乐皆煜:“你这是感动的说不出话了吗?”
苏却的话通情达理,乐皆煜本该开心,但是看着眼前一副无所谓模样的少年,乐皆煜的心情突然有些阴郁起来。
从客院搬回了本院,与少年日日同塌,看着少年憋闷的模样,乐皆煜心中便似解了一口恶气。
开始只是逗弄,到了后来便成了喜欢。平日里带着笑容的脸,自己生病时那皱成一团的小脸,开怀时大笑,伤心时恸哭,不知何时,乐皆煜发现自己已经离不开这少年。
于是便宠他爱他,带着他回京。
后来母亲大寿,他一时走不开,便让少年先回了邯泽县。
这便是噩梦的开始,往日的开心与幸福戛然而止,当母亲告诉他阿却与人私奔的时候,乐皆煜如同疯了般,将整个屋子都砸了,一气之下便答应了与天绝府的亲事,还急匆匆地回了邯泽县!
天崩地裂的感觉也不过如此,那时,乐皆煜的世界轰然倒塌。美梦结束,噩梦连连!
“公子!您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