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我是从都城来的巫祝，听闻此地有人召出了龙，奉王命特来……”他的话还没说完，眼前这大半座城的百姓齐齐拜了下去。

有位官员打扮的中年人衣冠不整地挤到了他面前，“大人啊……交州已经六十多日没下雨了，若是，若是您要将这条龙上贡……这，交州城全体百姓，可不知道怎么活了啊……”

叶修眉头一皱，也不打断他的话。

“今年收成不好，又碰上大旱，交州城出走的人家不下五十户，若不是神龙在此，这交州，今日大概已经盗匪横行，沦为一座死城了，大人求放交州上下百姓一条生路啊。”

叶修算是听明白他的话了。

是不是龙没关系，只要……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头顶上昏黄的天空，干燥的风拂到唇边，一点水汽都没有。

他的手指缓缓收紧了，“雨我会想办法……只要，把这条‘龙’交给我。”

是夜。明月高悬。

城中小心火烛的梆子敲得尤为凄厉。

百姓俱都已经歇下，交州城内寂静无声，只有残留的烛火在死灰中隐隐有关。好一片狼狈。叶修顺手从官府的廊下拿了一盏灯笼，举在手上，俯下身去照。

那只灵兽紧闭的眼似乎感觉到了有光，于是睁开了眼睛。缩成针尖一样的瞳仁里倒映着叶修的影子。

“你好歹也是灵兽，怎么沦落到这个地步。”叶修的手指点过它的鳞片。

“是受人辖制，还是……”叶修没说完，自己微微一笑，“不会是心生怜悯吧？”

他的唇缓缓吐出一个字，“蟠。”

蟠，似龙非龙。龙行天，蛟行海，蟠行地。蛟修行千年尚可一跃登天，蟠却不行。

叶修有一种浪费时间的惘然，他心里有点不好的预感，却不知道这像是一团乱麻一样的事端中哪一根才是关键。

他叹息了一声往回走，盘算着明天就启程吧，交州城已经没有呆下去的必要了，王座上的那位也不会对一只蟠感兴趣吧？这种东西养起来也没什么用，图个好看而已。他还是积点德，用个小障眼法把这只蟠换出来放了。

灵兽若是死在这里，也太难看了。

他轻唤一声，“狐狸！”

“巫祝大人！”从角落走出一只狐狸，已经没有了当时进城那般狼狈模样，油光水滑的，九只尾巴在身后摆来拜去。

现出原形了啊，叶修心不在焉地想。

“你能变成这个样子吗？”叶修指指身后的灵兽。

狐狸动动耳朵，“若是幻成人形，那是小菜一碟，可是这个……”它面露迟疑。

叶修道：“只需三天，三天之后，天怜草开花，花落之处必有泉水，至少可以撑半个月。”人事已尽，就看天命了。

他带着狐狸往回走，从腰间取下一柄短刀，把四周的麻绳整齐割断，蟠直立起身子，无声地长啸了一声，背后是巨大的满月。

“你回去吧，以后不要被这种蹩脚的阵法吸引过来了。”

叶修摆手，狐狸应声变成一条轻盈的蟠，乖乖躺在阵法中，割断的麻绳又合上了。“辛苦你了。”

狐狸眨眨眼睛。

叶修背着包袱准备连夜出城，他的时间不多了。把那个人单独留在都城，他其实还是不大放心。更何况君王的意图也晦暗不明。

似乎有一阵风盘旋而起，落在他身后。

他回头一看，夜晚的雾气中有一个模糊的身影，似乎直直地朝他拜了下去。

有一个声音，“先生留步。”

☆、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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