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那明戈齐虽然野心勃勃,但也憾不动我大庆江山。既然他有心示好,将世子送到源州为质,陛下何不答应了他呢?”殿下大臣朗声说道,说的正是新任溯北大君向朝廷示好的事情。
在大王子明戈齐夺得大君之位后,第一件事便是安抚住世子的贵族母族,之后便修了一封国书派遣使者来到源州,愿向庆朝纳贡,俯首称臣,并将幼帝质于源州城。
从翰州到源州,就算是最快的无影也要三日才能将消息传到。而明戈齐夺得大位的消息不过传来源州两日,他的使者便到达了源州,想来是早有准备。
看来这明戈齐信心满满,认为自己一定能夺得大位,想来是蓄谋已久了。
大臣们都能将事情看得通透,便说道:“你也知这明戈齐野心勃勃,用一无用质子谋得翰州中部肥沃之地,堪称空手套白狼。那蛮族,可是陛下费尽心力才驱逐到北部的。若是让他们来到中部,休养生息又能来我庆朝边境掠夺。俯首称臣?他明戈齐能称几年臣?十年,二十年?届时又是一场战乱。”
“可翰州中部,我朝亦无力驻军,来往皆是我庆国商人,因着前去溯北补部落路途遥远,那中部被马匪占领,平白折损澜州驻军之力驱逐。还不如还给溯北部呢。他若再来,我庆朝地大物博,国力雄厚,再打他便是!”
多方各执一词,在殿前吵得不亦乐乎。女皇在政事上多喜欢闻听百家之言,此刻听大臣们各抒己见也在心中整理着最好的方案。
四年前澜州边境之战,耗损了蛮族过半青壮年。如今若想再来战,肯定是不能的。况且北部苦寒之地,也折腾不了风浪。那明戈齐虽野心勃勃,但毕竟夺了世子的君位。世子母族乃是翰州一大部落,只怕这么一来光是族内的事物就能令他们争执不休了。
女皇在心里盘算着利弊,觉得世子这一人能好好谋划。刚思量没多久,镇北侯便从兵部之首出列,朗声言道:“诸位可否听我一言。”
这位新任的兵部侍郎上任月余,还没有他女儿那般受瞩目,却也一直是百官关注的对象。此刻他话音一落,百官便停下了争执,不约而同地看着他。
女皇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言道:“兵部尚书有何要说?”
“臣驻守澜州多年,对翰州部落了解十分透彻。这位世子的母族乃翰州大部青榫部。大王子明戈齐压住了诸部落谋得大君,却是名不正言不顺。如此,他便向我大庆示好,祈求庇护。”
“翰州中部如何,方才诸位大人已说得十分明白。我朝皆事农耕,养马一事多由澜州鲜族,可如今溯北部说要给我朝养马,那固然是求之不得。”
“世子年幼,交由源州教导,或可养出一温润君子。他日明戈齐名不正言不顺不依我大庆之时,我们便让世子名正言顺的回去。”
镇北侯将话一一说完,便得来女皇赞同的声音:“朕想着也是。着令九言司准备两国邦交之事,制定章程。今年秋猎之前,将世子迎到源州。”
最好,能将明戈齐一起请到源州,以大庆之国之威将他在翰州震到老死,省得再生战事。
诸多事情逐一处理好,便又听大司命说道:“昭帝大祭的日期,监天司已挑选在二月初七,为期三日,还望陛下批准章程。”
乍一听到昭帝的谥号,女皇楞了一下,接着点头,言道:“如此这般,尚可。”
女皇下旨,令百官携家中眷属到太一观为昭帝诵经祈福,不着麻衣,只穿官服,祈福一日便可。且昭告百姓,初七之后,尽可来太一观为昭帝上香。
圣旨在散朝之后,来到各家。而在弘文馆念书的钟离朔还没有得知自己要给自己大祭的消息。这一日放学后,她终于在乙班门口蹲到了给学生上完课的林梦蝶,急急忙忙地追了上去。
“林先生,林先生。”穿着青袍的小道跟在一袭白衣的清隽青年身后,匆忙又着急地喊。
风度翩翩的书院先生停下了脚步,扭头看着朝他奔来的少年,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学生,见过林先生。”少年来到他身前,施了一礼,然后抬眸,亮晶晶地望着他,说道:“鱼龙阁惊闻先生一曲,念念不忘。特此,学生大胆敢问先生,此曲何名?可是先生所做,可否让学生一观曲谱呢?”
她的来意十分清楚,少年诚挚的双眼透着渴求。林梦蝶望着她的眼睛,竟然能体会到对方是真的喜欢他的曲子。十分奇妙的,心情也跟着好上几分。
“你这孩子,是想跟我学这曲子?”林梦蝶看着少年,笑着说道。
钟离朔大大方方的点头,说道:“先生可否教我?”
“你会吹尺八吗?”林梦蝶捧着书又问。
“会的,我很喜欢。”
两人在廊下轻谈着,一列少年自园中走过,看着林梦蝶高声嗤笑道:“林先生,您又在教学生什么呢?可是媚上之术吗?”
“林大公子,好生不要脸啊,以曲媚君,还真以为陛下能看上你啊。”
林梦蝶的脸色没变,仍旧和蔼地望着钟离朔。可钟离朔却不明白这恶意从何而来,她扭头一看,目光落在了站在少年之中抱胸在前的冷峻少年。
那少年约莫十四五岁,一脸冷峻,模样像极了钟离朔见过的某个人。
少年身旁一学生倨傲地望着林梦蝶,十分无礼地说道:“仁礼,就这书生也想跟你哥比,还肖想中宫之位,我呸。”
听到这个名字,钟离朔约莫想起来这少年像谁了,户部侍郎徐仁青。这少年,应该是徐仁青的弟弟。
只是这恶意为什么这么多。什么媚君?什么中宫之位?简直不知所云。
钟离朔拧起了眉头,看着对面那群少年斥道:“诸位慎言,怎可对师长如此无礼。什么媚君之曲,林先生一曲动人,献给天下之主有甚不对。倒是你们,一个个的目无尊长,源州哪家的贵族能教出这般不知所谓的小子!”
钟离朔有些动气了,竟然都不顾自己同龄人的身份,直接像训孩子一样训话了。
少年们瞪大了眼睛,目光落在了廊上正义执言的少年身上,瞧着她眼中的肃然,竟觉得自己有些不敢顶撞。
“你这小子,找死是不是?他林梦蝶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以曲媚君,肖想女皇,丢尽我弘文馆的脸。我们骂的有错吗?”少年梗着脖子,硬气的回话。
“对师长不敬,便是错了。辱骂师长更是错上加错。令尊没教导你尊师遵道吗?献曲给女皇,乃是敬意。便是林先生心存爱慕有意献曲,那又如何?似女皇那般人物,得人爱慕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此乃常理。倒是你们,书都没有理解好,反倒说起师长的不是来了。没有礼数,顽皮!丢人!”钟离朔这一番话说得铿锵有力,直将一旁的林梦蝶看得傻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