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前,青越和甘丘的礼仪队同时进京,九皇妹和奚太子却并未出席当晚宫宴,只差了使者代行,说是身子抱恙。我心下存疑,便去了青越驿站探望,见九皇妹果真昏迷在床,未曾醒来。”
景染一动不动,一声不吭。
“三日前,太上皇在原定的封太子大典上禅位于皇上,独自去了九台山寻道。当日九皇妹曾和奚太子一同出现观礼,乌荔群臣多有防备猜测,甚至在宫外调了十万兵马以备不测。九皇妹却未有任何发难之举,只淡淡观了礼便离开了。”长孙祈淳继续道。
见景染仍旧垂睫不吭声,长孙祈淳一口气道:“之后的两日,我曾再去青越驿馆,想要探寻,九皇妹却并未见我。今日一早,青越和甘丘的礼仪队已经同时离京回国了。”
景染听到此处忽然坐起身,长孙祈淳住了口,定定看着她。
景染却并未如她所愿地发问,而是神色淡淡地偏头将茶盏端起来喝了一口,便再次倚身靠在了椅背上,好似并不在意长孙祈淳在说什么,只是在懒散地听着闲话家常一般。
长孙祈淳眼中略过复杂,难辨,泄气,微恼的种种情绪,最后一一被景染这种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闲散态度压于无形。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指腹压着杯身道:“不过我方才进宫前接到消息,九皇妹已经暗中离开了青越的礼仪队,折返去了八大世家。”
或许不指着景染再回复,长孙祈淳继续独自猜测道:“八大世家距乌荔京郊不足千里,所以九皇妹应当是去了凤皇后的母族寻助,或者借以收服八大世家来与皇上抗衡,接你回去,你——你是清楚的吧。”
景染不发其音地淡淡看了长孙祈淳好一会儿,见长孙祈淳也终于不再开口,清了清嗓子,对她道:“宣王妃说完了便请回吧。”
长孙祈淳忽然感觉胸口憋闷的厉害,定定分辨了许久景染眼中愈加深邃氤氲看不清的情绪,终于拧头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
景染目送着长孙祈淳离开,重新将头偏向窗外,望着院角的一颗紫竹看了许久后,深深闭上了眼睛。
第102章夜闯宫殿
一日时间,淡淡流过,宫廊上柔晕的暖色琉璃灯,将靳鞅绣了祥云图腾的龙袍映照的忽幻明灭。
她一路没有丝毫停顿地走进倾颜殿,伸手推开门,身后的宫人也未曾出声通禀,一应规矩地排在门口等候。
景染听着这样轻微的声音丝毫未动,仍旧懒懒地阖眼而躺,好似睡着了一般。
靳鞅透过珠帘去看随意倚在软榻上的人,看了片刻后挥手去掀珠帘,手上和脚下的动作都未曾刻意放轻。
景染姿态闲散,神色平静,靳鞅站在榻前,微微低头看了她片刻后将视线移到了旁边高脚方桌上的药碗,挑眉出声,“不想喝药?”
“不喝。”景染睁开眼睛,眸色清明,瞅了眼靳鞅,断然回复。
靳鞅眉头挑地更高,“无论如何也不喝?”
“不喝。”景染毫不犹豫,不改其音。
靳鞅不知想到了什么,斜斜睨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开口道:“南海胭脂鱼,身长三寸,麟若薄玉,肉似雪松,化而为汤,齿颊留香。”
景染淡敛的神色忽然动了动。
靳鞅将她细微的变化尽揽眼底,眸中藏着笑意继续道:“所以若用胭脂鱼化的药汁,你也不喝?”
景染没出声,神色淡淡,好似并不感兴趣。
“不喝便不喝罢。”靳鞅看着她忽然叹了口气,无奈地对外面吩咐了一声,“抬桶水进来。”
“你要在这里沐浴?”景染抬眼,说话间靳鞅已经两步走到屏风后褪去了外袍,理所当然的声音传了出来,“这宫里处处都是我的地方,在哪里沐浴都是一样的。”
这样说的话。
确实如此。
景染半坐起身,也不以为然地挑挑眉,偏过头去睨桌旁那碗药。
正在窸窸窣窣脱衣的靳鞅忽然自屏风后探出了脑袋,看着景染将鼻子凑上了药碗的动作,好整以暇地对着她挑了挑眉。
景染:“……”
这种好像做了贼……确实是做了贼,又被抓现行的感觉怎么如此煎熬。
靳鞅忍俊不禁,看着景染瞬间绷起的脸,体贴回了屏风后,继续一边脱衣一边莞尔道:“胭脂鱼离了南海的活水片刻便死,所以运到京城的也不多。前些日子你昏迷,我便将就着将药给你灌进去了,今日还未来得及吩咐去换。”
景染偏头看向屏风后的朦胧身影未曾出声,眸中情绪深敛邃然。
“传旨下去,将景世子的那副药换为用南海胭脂鱼的鱼汤来熬。”靳鞅不在意景染是否出声,一边缓缓将身子埋进水流,一边对放好浴桶后要出去的宫人吩咐。
“是。”宫人应声后妥帖将殿门合了起来。
景染听着屏风后轻轻拨动的水流声忽然重新躺上软榻,闭上了眼睛。
半晌后,她低声道:“靳鞅。”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