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朗没有去握他的手,而是敬了个非常标准的军礼,对方有点尴尬地缩回手也敬了个礼。
袁朗一边走一边说道:“刘队长,请你介绍一下现在的情况吧。”
“已经查明,领头闹事的人叫黄海,湖北人,家里老父老母已经种不了地了,就指望他在外面打工挣点钱养家。这个老板陈辉,好像前阵子做了什么投机生意,把老本给亏了不少,就扣了工人们两个多月的工资,工人们也向上反映了很多次,问题一直没得到解决。今天上午黄海代表工人们去找陈辉谈判,要求他无论如何要在今天把钱发给大家,结果吵得很凶,黄海下午就搞了十几公斤炸药,一部分绑在自己身上,一部分绑在陈辉身上。喏,快到了,就在前面那个院子里,人很多,我们一直都在进行疏散,但是根本没用。他们情绪太激动了,很危险。”
随着他手指的方向,袁朗看见前方一个小院门前还有矮墙边黑压压地挤满了人头,有几名警察挡在院门口,声嘶力竭地向大家说着什么,但是沸腾的人群只顾向前拥,根本听不进他们的话。
袁朗朝C0使了个眼色,C0会意地点点头,立刻一挥手,带着C组从后方绕向院子的侧面,并开始勘察有利的潜伏位置。
C组每二人为一个小组,成才代号C7,他的观察手是C6陆平。C0一边迅速移动,察看周边地形,一边飞快地在电台中进行布置,成才的狙击点在院子的右侧,那里没有什么建筑物,只有一间茅房和一棵四、五人合抱的大树,他向C6点点头,把枪背在背上,飞快地攀上去,找了一个粗细高度都合适的树杈趴下,再将自己的枪架好,回头朝下方打了个手势,C6也爬了上来,在他身后较高的位置安营扎寨。
从瞄准镜中可以清晰地看见院子里面的情况。那里灯火通明,主目标站在院子正中,敞着军大衣的前襟,露出胸前捆得密密麻麻的炸药。右手锁着已经被引线缠了满身,早已软塌成一团的人质,左手则拿着一个遥控起爆装置。在他们周围站着几个工人,正对着面前不远处不停进行劝解的警察怒目而视。一旁还有几个不停抓耳挠腮欲言又止的人,看样子有可能是那人质的亲信。
正邪之间
成才很快地同C6核对了一下风向风速以及修正,随即调整了一下瞄准镜的倍数,仔细观察着黄海手中那个遥控装置。然后,他用极低的声音在电台中说:“C0,我是C7,收到请回话。”
“我是C0,C7请讲。”
“目标手里那个遥控发火装置看上去相当专业,我想他从前在部队里应该确实曾搞过炸药,我们要格外小心。”
“C0收到。”
这时,耳机中传来了袁朗的声音:“我是A0,C组各小组注意,报告射击概率。”
耳机中马上连续传来报告:“C0报告,100%!”“C3报告,60%”“C5报告,90%”“C9报告,80%”
射击概率因为各小组所处位置而有很大不同,因为在这种态势下,只有击中目标的即时死亡区才能确保万无一失。人体只有一个地方被破坏才会造成瞬间的即时死亡,这就是大脑的运动反射神经区,位于眼睛后方,面积只有大约一元钱硬币大小。狙击手必须毫厘不差地击中这个位置,否则,哪怕是击中心脏,目标仍可存活8-12秒的时间,完全可以按下遥控装置引爆炸药。
听到耳机里这一连串的概率,成才的手心不知为何有些发冷,他在心里对自己说:难道我们真的要杀死那个曾是我们战友的人?不,只要穿过一天同样的军装,那就一辈子都是我们的兄弟啊!
这时,没有听到他报告的袁朗发话了:“C7,听到请回答,报告你的射击概率。”
成才连忙定了定神,重新将注意力拉回眼前的目标上,迅速回答道:“C7报告,100%!”
这时,AB两组的布置也已到位,他们站成一排将院子半围起来,用身体拉起了警戒线,以一种克制但坚决的态度,将不断朝里挤去的群众挡在了三米之外。也许是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子剽悍的气息令大家隐约察觉到,这批人和先前的不太一样,人群的骚动逐渐停止了,慢慢安静下来。
刘庆国站在院门口,朝袁朗举起一个喇叭,袁朗摆摆手,对方当过兵,感觉应该比较敏锐,他又还不太了解详细情况,此时贸然发言并不妥当。刘庆国只好自己拿起喇叭向里面喊道:“黄海,请你冷静一点和警方谈一谈,没有什么事情是解决不了的。”
黄海大喊道:“只要他叫人把钱给兄弟们送来,什么都解决了!如果他把钱看得比命还重,那老子今天就和他一起到阴曹地府去给阎王爷贺新年!”
他脚边的陈辉抬起头说:“黄海,我给,你要多少我都给!可你总得宽限两天,让我去筹钱啊!”
黄海愤怒地狠踹了他一脚:“你给老子闭嘴!半个月前你这么说的时候老子就不该信你!”
他的动作让陈辉发出一声惨叫,可能是疼的,更可能是担心他一不小心就按下了手中的遥控器。
见势不妙,刘庆国急忙转移黄海的注意力,“每一个人的生命都是可贵的!就算不考虑陈辉,也想想你老家的父母吧!如果你死了,二老可就无依无靠了!好好想想吧,你得为自己为父母多考虑考虑!你先冷静一下,把炸药拿走,一切都可以商量!”刘庆国没受过什么谈判训练,大冷的天喊得一脑门子汗,却似乎没收到什么成效。
“商量个屁!要是商量管用,老子还犯得干这种事?老子的兄弟们能为了一条路去死,老子也能为了干掉这么个渣滓去死!爹妈不会难过,二老会觉得儿子给他们长脸了!”
“黄海,你才刚退伍六年,部队里的教育你都忘光了吗?”刘庆国已经有点气急败坏,在身边袁朗冷冷的注视下,他一来有点紧张,二来觉得很没面子,口不择言起来。
“你没资格跟老子谈部队!跟你说,老子是从高原上下来的,每天出门修路直接就把脑袋掖裤腰带上!光是老子呆的那个排一年里就没了四个兄弟!教育?你们这些甜水里泡着的人懂个屁!部队教育老子爱祖国爱人民,可没教育过老子爱这样黑了良心的败类!”
这番话令得群情激昂,刚刚安静下来的人群又吵嚷起来,不断有人朝警戒线上的队伍推搡,大喊着:“黄海说得对!你们这些当警察的,为什么不帮好人要帮坏人?就因为他们有钱啊!”
在这种情况下,袁朗只能示意刘庆国把喇叭拿来,用不算高亢但足以让对方听清的音量说道:“黄海,你愿意和我聊聊么?”
黄海看了看他,“你是个什么人?”
“我只是一名普通的人民警察。你看,我的身上没有武器。”
大概是袁朗超乎寻常的平静稍稍安抚了黄海的情绪,他看了他一会儿,点点头说:“好,你进来吧。”
袁朗放下喇叭,摘掉肩上的战术电台,平摊双手慢慢走进院子,身后的人群,随着他的动作又一次安静下来。
袁朗在距离黄海不到二米的位置站定,这是进行谈判所需保持的最低限度的安全距离。只听他不疾不徐地说:“你好,我叫袁朗。”
黄海一怔,他万万没想到袁朗会用这样一句话做为开场白。他的面容有些扭曲,晃了一下手里的遥控装置,大声说:“有什么话快说!”
“别太紧张,我没有别的意图,就是想听你再说点以前部队的事,真的挺感人的。”袁朗的声音非常柔和悦耳,令人如沐春风,就连一直在颤抖的陈辉都偷偷抬起了头,瞟了他一眼。可黄海却没答话,只是死死地瞪着他。
由于距离很近,袁朗清楚地看到对方眼睛的虹膜顶部与上眼睑之间露出了一些白颜色,他心里不由得一紧。他曾看过一本书,里面说过有这种特点的人都非常争强好胜,易走极端。
黄海冷笑了一下,说:“少在这里废话,你们这套老子再清楚不过了!如果你没办法把钱搞来,就滚出去!”他有点歇斯底里,声音中透出一种疯狂,这令得袁朗微微皱了皱眉,眼前这个人已经逐渐失去了自控能力,濒临崩溃边缘。
“你是一名军人,即使退了伍,你的一言一行仍然代表着军队。你以你的部队你的战友为荣,为什么就不能让他们也以你为荣呢?”这是他手中最后的筹码,希望对老部队的感情能够令眼前这个人清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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