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蘅笑得森凉,“十岁的孩子,不止已经记事,还懂了许多事了吧?”
“你的意思是……以这件事为突破口,扳倒太子?”
顾蘅眸子凉薄,“我不信,当年那件事,没留下任何的痕迹……”
她瞳孔微缩,又道:“就算昏君将作孽之人都灭了口,当年她入宫两载,已经十岁的太子,会毫无印象?会毫无接触的可能?”
顾书言听到那个“她”字,脸上有痛苦的神色闪过。显然,两个人都知道这个“她”是谁,只是,谁也没有勇气提起那个名字来。
“这件事,我去办。”他说道。
“好。”顾蘅简简单单地答了一句,便不再说话了。
她刻意地避开元幼祺的名字,甚至努力避开与元幼祺有关的,却避不开心底里的担忧与心疼。
她可以苦撑一个时辰,与那药性带来的绞痛相抗争,却无法做到对元幼祺经历的哪怕一点点苦楚不管不问不想。
那孩子,会来找她质问那日的事吧?
她何尝不想快点儿见到她,看一看,她是不是被自己折磨得瘦了、憔悴了?
作者有话要说:第三弹
☆、第二十三章
天刚没亮,韦贤妃便起来了。
她穿着杏色的寝衣,外面只披着一件薄氅,吩咐寝宫中的侍奉的侍女“轻着些手脚,莫惊扰了陛下”之后,便踱至梳妆镜前坐下,怔怔地盯着自己的脸,以及身体。
凤仪宫中她贴身侍奉的侍女,都是极善于察言观色的,她们十分敏锐地察觉到自家娘娘此刻的心情很不好,不,该说是很糟糕才更恰当。于是,她们都小心地侍立在距离韦贤妃半丈开外的地方。娘娘不唤,她们都不敢轻易上前来触了娘娘的霉头。
不知出了多久的神,韦贤妃惊觉身后有熟悉的脚步声响起。她于是慌忙回过神来,双眸落在了菱花镜上,状似打量端详着自己的容貌。
果然,镜中,她的身后,出现了一道着明黄色寝衣的身影。紧接着,两只宽大的手掌便落在了她的肩头。
韦贤妃因着那双手的碰触,心底里的烦恶感达到了极致。纵是她十余年来磨砺心性,早就练就了波澜不惊,在被如此碰触的时候,还是快要忍不住猛然站起身,挣脱开去。
再忍忍!
就快要熬出头了!
她努力地在心里劝慰着自己,面上竭力保持着之前的神情,不变不易。
“婉儿……身子可有什么不适?”魏帝的声音中明显带着疲惫感,但更多的,是莫名的亢奋与激动。
韦贤妃因着这句话而肠胃里翻腾恶心起来,她的脸色白了白,勉强笑了笑,轻轻摇头。
她的心志再强大,也做不到此情此景之下还能以欢颜相对。
魏帝却不知道她内心的波澜汹涌,思及昨夜,心中有些许愧意,轻抚着她肩膀,道:“怪朕……昨夜太没了分寸……”
“陛下……您别再说了!”韦贤妃忙阻止道,同时垂下头去。
如此,才能及时敛下眉目间强烈的恨意与杀机。
魏帝只当她害羞了,呵呵而笑,温和道:“好!朕不说了。呵!朕已经多久没与你同榻而眠了?像是回到了当年你刚入宫的时候……嘿!韶华易逝,谁能想得到,只眨眼功夫,咱们的孩儿都那般大了?”
“是啊!宝祥都长那么大了!”韦贤妃的眸子中禁不住流露出慈爱与柔软。
她说着,冲着镜中的魏帝轻轻一笑,自嘲道:“臣妾也老了……”
“怎么会!”魏帝立刻否道,“婉儿,你在朕的心中,一直如初初入宫的时候那般美好!”
呵!是吗?
韦贤妃暗自冷笑,面上却婉然笑道:“陛下谬赞!臣妾愧不敢当!”
“有什么不敢当的!”魏帝挥手道,“爱妃你不止姿容还如当初般美好,更替朕教养了一个好儿子!”
他于是又叹道:“咱们的孩儿,受了这样的委屈折磨,朕瞧着都心疼得紧……朕当真没有想到,宝祥会这般识大体。朕总是当他孩子一般,以为受了这样的委屈,会闹闹情绪,再折腾出些什么事情来让朕为难……哎!他越是这般懂事、明事理,朕心里越觉得不好受……”
韦贤妃安静地听着,适时柔声道:“宝祥是陛下的儿子,若是这点子事理都不懂得,陛下便白疼她了!”
“不一样!”魏帝嗤道,“都是儿子,宝祥还是最小的,就这一件事,便看得出,比他的哥哥们强得多!”
他一时想到了太子的书生意气,当年还曾因为看不下去自己贬斥了谏官而在明德殿外长跪不起,求自己收回成命,简直是把自己身为皇帝的老脸丢了个彻底。
哼!果然太宠溺他了!魏帝冷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