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幼祺大惊,慌忙搀扶住她,环着她的肩膀坐到一旁的罗汉榻上。
她不敢再继续自己的话题,恐怕再刺激了韦贤妃。
她斟了半盏温茶,送到韦贤妃的嘴边。
韦贤妃就着她的手,抿了两口,方觉得心口不那么窒闷难受了,双眼也渐渐恢复了视觉。
“母妃觉得如何?要不要传范朗来瞧瞧?”元幼祺急问道。
韦贤妃轻轻摇头。
她侧头看着元幼祺满是担忧的脸,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方缓缓道:“你听到了什么?”
元幼祺微愣,诧异于母妃竟能马上想到自己“听到了什么”。
不过,母妃突然急火攻心的样子,也让她很觉得怪异。
她素来孝顺,心疼母妃在后宫中所承受的一切,抿唇愧道:“孩儿是不是说了让母妃不高兴的话了?”
何止是不高兴!韦贤妃眉心紧跳两下,她告诉自己不要慌,不要急。
“没有。有些意外罢了。”韦贤妃道。
这话,是没法说服元幼祺的。
她心里已经画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她小心翼翼地看着韦贤妃的神色,又小心地试探道:“母妃,父皇……”
她压低声音,“……父皇年轻的时候,是不是做过什么……不当做的事?”
韦贤妃惊悸,忙正色道:“这等话,你从哪里听来的?”
元幼祺闻言,心里的猜想已经凿实了八.九分。
她想了想,恭敬道:“这便是孩儿绕过母妃,想要查一查凤鸣楼昔年记载的缘故。”
见韦贤妃面有疑色,元幼祺又道:“子疑父,臣疑君,已经是悖逆。孩儿不想让母妃在实情与人.伦间为难。孩儿若查不到,那便罢了;若查得到,也不必让母妃担干系。”
人.伦,不止父子、君臣,还包括夫妻。皇帝与妃子,是夫妻,亦是君臣,脱不开人.伦束缚去。
韦贤妃静静地凝着她,咀嚼着她话中的意味,一颗心渐渐回归了原位——
宝祥如此说,那所谓的“当年事”便不是关于身世了的。
只要不是那个,一切都不算什么。
登时,韦贤妃觉得呼吸顺畅了许多。她拉过元幼祺的手,按在自己的手掌之间,柔声道:“你这是孩子话!你我母子是一体,你的干系,难道不是做娘的干系?难道你一心做自己想做的事,却又让为娘担心牵挂,就是你孝顺了?”
元幼祺脸上的愧意更甚,垂头道:“是,母妃说的是。是孩儿思虑不周……”
她乖顺的模样,让韦贤妃既怜又疼,不由得回想起她刚出生那会儿,被抱到自己面前的时候,那瘦瘦小小的模样。
那么小小的人儿,能养育得这么大,又这么好看,是何等不易的事啊!
后宫的孩子本就不易养活,魏帝九个儿子,也只活下来四个,算上元幼祺,也只有五个。
这孩子的身世曲折,前朝后宫危机四伏,不知多少人虎视眈眈。能把她养得这么大,其中的辛酸苦涩,也只有韦贤妃自己是最清楚的。
“好了,莫要再自责了,”韦贤妃淡笑,“做娘亲的,谁会当真和自己的孩儿生气呢?”
元幼祺心中温暖,又觉感动。若非顾及着自己这么大的人了,行止不能太过孩气,她真想搂着母妃的胳膊撒一撒娇。
“那么,就说来听听吧,你要查的究竟是什么?”韦贤妃并没有忘记正题。
说到这儿,元幼祺面色肃然。
“母妃,勇毅侯究竟是怎么过世的?还有顾大小姐顾书言,她的故去是不是有什么隐情?”元幼祺直言道。
好似在韦贤妃的耳边劈了一道响雷,韦贤妃惊恐地瞪圆了眼睛,“你听哪个说得这等话!”
果然!元幼祺暗道。
“到底是谁说的!”韦贤妃声音凄厉。
刚刚氤氲开来的母女温情顿时消散不见。
“母妃息怒!”元幼祺很担心韦贤妃再次晕眩。
她缠着韦贤妃的胳膊,缓声又道:“孩儿只是想知道,这些事是不是当真是父皇做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