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蘅观她神情,眉头蹙起。
“长辈的谋算,就可以什么都不顾吗!”元幼祺大声地控诉着。
“为了达到你们的目的,杀人、害人,甚至……你连自己的声名都不在乎吗!”元幼祺越说越急。
顾蘅已经意识到她想说的是什么,冷笑道:“归根到底,你还是放不下心里对自己娘亲的那点子心思!”
元幼祺被梗住,面色登时煞白。
“我放得下如何!放不下又如何!你不都是连向恭王投怀送抱这种龌龊事都做出来了!连媚.药都甘心情愿地喝得下!呵!你还和我说什么娘亲!这样的娘亲也配!”
啪——
元幼祺犹自狂躁地发泄着心中的怨意,冷不防脸上已经挨了顾蘅一记耳光。
她登时被打得呆住了。
左脸颊上火辣辣的痛意,提醒着她,这不是她的幻觉。
委屈,恼怒,和无边的羞耻感一股脑地涌了上来,元幼祺下意识地捂了脸,红着眼睛,不服气地圆瞪着眼睛。
从小到大,没有人这样对待过她。纵是幼年时再淘气再胡闹,韦贤妃罚她抄书、抄经,至多在堂中罚跪,也从没舍得动过她一个手指头。
她知道自己言辞犀利了,算得上是对长辈的冒犯,但她自认没错,不该被这样对待。
顾蘅一记耳光抽出去之后,心里就后悔了。
她怎么能打敬言的孩子!
无论这孩子做了什么,都不该抽她耳光啊!
然而,元幼祺刚刚说过的话,太伤她的心,尤其是那句“这样的娘亲也配”。她怎么能允许敬言的孩子说出这种话来!
顾蘅的右掌心痛麻,元幼祺的委屈与不甘更是落在了她的眼中。
顾蘅突觉得悲从中来,抑不住的哀痛,在她的胸口中泛漾开来。
“不许你这么说你的娘亲!”顾蘅凄声道。
她痛苦的情绪,因着这句话,泄漏无疑。
元幼祺感同身受。
咀嚼着这句话,元幼祺若有所思。
她的眼前似乎有一层迷障,迷障若水雾,很薄。迷障后面的一切很模糊,她努力地去看,却怎么都看不分明。
元幼祺咬唇不语。她极想一把掀开这层迷障,看清楚眼前事,更看清楚顾蘅的内心。
顾蘅吼出那句话之后,并没觉得更好受些,而是更觉得悲伤了。
往事一幕幕在她的眼前跳动,提醒着她,顾敬言曾经在这座燕来宫中居住;而如今,一切已是物是人非。
“你走吧!我累了……”顾蘅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此时此刻,她希望自己可以沉浸在那些关于往事的回忆中。最好,那些回忆将她整个身心都淹没,让她窒息。那么,她便不用去面对元幼祺那双与顾敬言那般相像的瞳子,以及元幼祺探究而委屈的眼神了。
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世事往往如此,越是想要逃避的时候,那些不安分的因素与不甘心的人,越不容许你逃避。它们与他们,非要拖拽着你,死命地拖拽着你,往更深邃、更痛苦的地方去。
这便是现下顾蘅的情状——
“我累了”三个字甫一出口,倏忽天旋地转,她眼前的景物立时变了一番。
待得终于安稳下来的时候,顾蘅发现自己已经被元幼祺摁在了榻上。
顾蘅不惊不急,仿佛此刻被束缚住动弹不得的人根本不是她。
“你想做什么?”她平静地看着元幼祺的眼睛,波澜不惊。
“我不信!”元幼祺通红着眼睛,目光迫人。
“不信什么?”顾蘅不以为然。
元幼祺气她被以这样屈辱的姿势压制着犹不放在心上,“她果然什么都不在乎!”,这样的话在元幼祺的脑中跳着,跳得她心烦意乱、头痛欲裂。
“你不是说子恋慕生母很耻辱吗?”元幼祺按着顾蘅的身体,灼热的气息喷在顾蘅的脸颊上。
“你说我该为自己这样见不得人的心思觉得羞耻!”元幼祺喘着粗气,“那你……应该更懂得这份羞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