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忠心耿耿的臣子,此刻怕是要拜服说一句:“这就是帝王威仪,九五之尊啊!”
但荀未忽然感到不对劲,他见过殷长焕的平静,也见过他的失控,眼前这一种情况,不是他故作平静,而是……真的运筹帷幄!
没有人发出命令,兵士忽然齐齐跪下,铁甲摩擦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似乎可以感到那些薄而坚硬的铁片在雪夜沾染上的丝丝入骨寒气,殿内众人同时感到了一种震惊,并非为这浩大声势,而是话语的内容——
他们跪下齐道:“臣等救驾来迟,望陛下恕罪!”
只在瞬息间,局面就扭转了。不,应该说,局,一直都没有在贤王手上过。
他怔怔望着眼前的一切。等到回过神来时,贤王已被围在中央,气愤地破口大骂。群臣跪了一片,呼喊万岁。他还愣怔地站在殷长焕背后。
有两个兵士压住他的肩膀,命他跪下。身上铁甲一靠近就一阵寒气袭来。
荀未感觉膝盖骤然磕在琉璃砖坚硬的表面上,一阵裂痛,方知刚刚雪地上一跪那实在什么都不算。
他身子歪斜了一下,很快被押着的兵士强行压制。荀未抬头看去,那人一身赤红笼罩在暖黄的光晕中,却是阵阵冷意。
帝王转过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背叛他的臣子:“临之以突变,观其行事……”他眯起眼睛,低声道,“看来……太傅所言,果然非虚。”
荀未怔忪间想道,没猜错,果真是算总账的时候,到了。
第17章宫宴(五)
这的确是一场鸿门宴,荀未想,不只是贤王,也是他的。
他不再抬头盯着皇帝,反正再盯也没什么用,都已经尘埃落定了,亏他之前,那可是真担心啊。
有口不能言,大概就是这个感觉。
贤王再怎么能打,也是个养尊处优的贵族,哪能跟历经沙场的兵士比,何况,人数上就已经差太多了。当下就被好几个人按在地上,彻底不装什么智谋系了,开始生气地大喊大叫起来。
荀未在一旁安安静静跪着,瞥了一眼,心想,我要是挣扎估计也是那个怂样,还是算了吧。
“殷长焕!你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这边被你安插了奸细?你敢不敢光明正大一点啊!”
荀未心想,不光明正大的是谁啊……
殷长焕缓缓踱回座首龙椅上,道:“自然是太傅的功劳。”
贤王愣了一下,看了一眼同样跪在地上的荀未,神色迷茫了一瞬。
他又没听懂。
荀未却想明白了,他就说皇帝哪儿那么好心,专门给他修一个温泉行宫,原来是从那时就开始试探了。倘若贤王不以温泉行宫作为突破口,那荀未就洗清谋反的嫌疑,可现实是,荀未什么都没说,贤王竟然还是知道了这个方法。
眼下他百口莫辩,心中偏偏还有这般各种疑虑丛生。贤王自身都难保,还要来栽赃他做什么?而殷长焕又是怎么开始怀疑他和贤王联手谋反的。
荀未垂眸看着冷冷反射光线的琉璃砖,一言不发。方才磕伤了膝盖,现在两边的人看他端正跪着,虽已放了手,不再强压,但这么一直跪下去,估计也还是难熬。
他没有任何理由抱怨。
皇帝很早以前就开始怀疑他也好,今天这一盆莫名其妙的污水也好,他都没有办法去争辩或者埋怨,实在要怪,只能怪当初违反天规的自己,就算他连自己错在哪里都忘了。
反正他就是个无恶不作的大奸臣,还有什么好说的。
贤王迷茫完了,又发怒道:“我管他是谁,总之你胜之不武,有本事杀了我,不然本王迟早要讨回来!”
荀未心想,消停会吧您哪,他真的会杀你的,不开玩笑。
殷长焕这种人,能忍着把贤王这么大的隐患留到现在,肯定不是因为什么假兮兮的兄弟情,不过是为了不引起天下口舌是非罢了。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贤王是自己主动谋反,先落了人口舌,既然如此,又怎会还留他一命,让自己不安心。
荀未不禁有种兔死狐悲之感,他的情况分明和贤王是一样的,估计砍完贤王就轮到他了。
殿中群臣的眼神也分明是在说惩恶除奸四个大字,当真是墙倒众人推,沈崇仪不在,连个求情的都没有,一个个巴不得他快点人头落地。
贤王骂了殷长焕半天见人没反应,又气道:“白术你个混账,本王信了你的邪!”
荀未听得一愣,白术?这就是那个给他出馊主意害他走上不归路的人?
听起来也不像西北那边民族的名字,到底是何方神圣?
殷长焕敲了敲桌子,道:“先让贤王下去。”
荀未心头一颤,默默想道,这是要先审我?可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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