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纤尘拈着兰花指,扶住鬓角支颐:“你不讨厌,只是分外迷恋那份虚幻。一如你迷恋芜园的一砖一石,一草一木。”
“阮执,回归现实吧,你为何而来?”
青年困顿了一瞬,终于想起了自己最初的来意:“染老板应该已经猜到了。”
他眉头骤拧,似是忍耐极大的痛苦:“那桩案子闹得人心惶惶,到昨晚为止,已经死了十三个人,毁了数十家。”
阮执头疼得整个人都在发颤,语气虚弱无力:“我思来想去,觉得整件事都异常违和。凶手的肆无忌惮,离哥儿的束手无策,染老板的无动于衷。”
“所有的一切,都不对劲。”
染纤尘看着他,像是猜出了下文:“你觉得解开所有矛盾之处的关键,在这芜园。”
“更准确的说,在我身上。”
阮执苦笑:“我只是想,染老板知道的情况一定比我多。”
“但我踏入园中,便知道事情比我预想得更为糟糕了。”
他挣扎半晌,还是担忧地问道:“您伤得重吗?”
染纤尘理了理红衣的袖摆,眯眼觑着一团不显眼的深色,慢慢道:“你若有办法提醒那位捕快小哥,就劝他不要再追查了。”
“这与武艺好坏无关,对方根本不是他能对付的。”
“他不会听我的。”
“是啊,”红裳美人拢了拢鬓发,“人就是那么奇怪的东西,哪怕不自量力,也不愿毫不尝试,就弃战而逃。”
第5章遇妖
第一个人死去的时候,人们震惊而愤怒。
第二、第三个人死去的时候,人们开始恐惧。
第四个,第五个……一直到死去第十五个人时,大部分人已经麻木了。
在这场怪异的“瘟疫”面前,生命脆弱得宛若人掌中的蝴蝶,扑棱着想要逃走,却不堪命运轻轻的一握。
楚将离有种错觉。
他在不断地追寻中,脑中忽然跳入一点匪夷所思的想法。
想起了来到鸢城不久后,瞥见的邻家孩童天真而残忍的游戏。
他们用沸水浇出一个圈,将蚂蚁困在其中,嬉笑着看那渺小的生灵“蠢笨”地左爬右爬,无论如何都无法逃出生天,轻而易举就被淋下的沸水堵了回去。
楚将离错觉自己就是那只蚂蚁。
站在孤岛上,徒劳地竭尽全力挣扎。
对手是庞大到超出他理解的存在,拥有无上伟力,能轻易判决他的生死。
这一旬的光景,他寝食难安,吃不下,睡不好,迅速消瘦下去,眼窝深陷,面色枯槁,寻不见一丝阮执曾经调笑过的清俊端正。
然而或许是因为憔悴至此,他一身兵刃般的寒芒冷锐终于露出端倪。
整个人如同一把出鞘的古剑,刃上斑驳锈迹,依然凛冽峥嵘。
他变了很多。
在一具一具尸体前,越来越沉默,眼中的情绪越来越冰冷。
唯一未曾变过的,是他的决心。
楚将离已决意,与那个看不见的对手殊死一战。
在漫长的追逐中,他摸清了对方行动的一部分规律。
杀戮只发生在夜晚一更之后,每天不间断。
虽然没有固定的人数和地点,但对方会优先选择落单的对象,并且一击必杀。
它不会袭击屋内的人,有危险的只是入夜仍在外面的人。
所以楚将离花了几天嘱咐了所有人,那一晚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门。
停止了打更和巡夜,制造了一个极端的只有他一个人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