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飞缭绕的剑花,光华如万丈星陨,剑气若江河倾倒,隐有雷霆之势。
四面八方全是杀招逼人。
沈卿州一挥广袖,自铺天的剑气中腾飞而起,顷刻间已落到三丈外。我吊在他身上,却忽感觉腰间一紧,叫什么猛地一扯。
一眨眼邕河淹没了顶。
见处皆是浑浊浊一片,人声远去。
一股力道将我拽过去,紧贴着渡过来的连绵气息中,我吸入一口气,手上摸到一片衣角。
秋冬夜浸在邕河里飘飘摆摆了不知有多久,却倒越泡越暖和,气息融融盈肺腑。
我睁眼时,头顶的帐幔上一枝海棠开得正浓淡相宜,桃边粉瓣黄蕊,十分的好看。
“香灯。”我仰面唤道。
“小姐醒了?”香灯入了厢房,想到什么似的笑一笑,“昨晚从平康坊回来的马车上小姐就睡着了,一觉睡到现在天大亮。”顿了顿又道,“沈先生已去读书台了。”
我伸出腿脚,“昨日河灯会又遇着刺客了。”
香灯啊了一声,“怪道今日府中增了守卫,西苑外更是让将军派了一队豹骑围着。”
我领着一支豹骑踱到读书台。
沈卿州换了身看不出质地的玄袍,仍同昨日那般捧着本书在看。
我蹭过去坐,“你昨日说的《李亚仙传》,上回去书坊还没见胡老板给我介绍此本,好看不好看?”
他抬起眼睛看我,默默地将手中书一推。
比《霍小玉传》来的厚一些。
沈卿州看的书写得就是好,只是生僻字颇多,又无注脚,我每读一小节都得指给他几处不解的地方,他再与我解惑一番。如此埋头苦读近乎两个时辰,连午饭也摆在读书台上吃了。
合起书本,我喟叹且唏嘘。但无论如何,较之《莺莺传》和《霍小玉传》,这一本《李亚仙传》着实该归作治愈系。
这时候香灯走过来通报,又是说正厅来了贵客。
不过不是来接我去答太后问的何大人,却是昨日画舫上约好来与我面对面倾诉的忠靖王府的世子殿下宁怀珺。
我向沈卿州道,“我去了。”
他眼角弯了弯,“去自去,只是往袖子里放我的书做何?”
我道,“这是本好书,我想给宁怀珺看看。”
他只是笑,“此书还有个前传,写的他们的旧契宿缘,就放在我厢房中的案上,你不妨一起读完了再与他介绍。”
我以为然。
去正厅的一路,三五步就站立着一个侍卫,不确定是上将军府的,还是忠靖王府的。
宁怀珺仪态万方地端坐在太师椅上品茶。
见我进来,勾起一侧朱唇,“孤闻青云宗弟子入邰阳,不知能请出一见否?”
第9章
“不去。”沈卿州断然回绝,自己和自己下棋玩。
读书台上摆了个棋局,一小片白子被吃。他一个个拈了丢入棋篓。
我站了站,道,“你都不问殿下他见你做甚就只道不去。”
沈卿州手指夹着棋子,“他见我做甚?”
我呵呵道,“就是喝喝茶聊聊天。”
他掂起一枚白石棋子按在棋盘上,道,“不去。”
满盘局势立刻逆转,黑子兵败如山倒,无回天之力。
我颓废地踱回前厅。
宁怀珺不动声色地看着墙上飞临芙蓉枝头的一只锦鸡,半天没开口。
他不开口,我只得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厅中悬的画幅,目不转睛地看右上角的一对翩翩的蝶。
片刻后,我听见一声轻微的叹息。
宁怀珺转身,“昨日画舫邀饮不成,今日又空留了茶盏,孤这一厢情愿,让小姐见笑了。”
我道:“没有的事儿。”
他萧索笑了笑,“孤适才入府,却入得不是时候,妨了小姐与西席习读。”又寂寥地道:“原本还以为小姐闲来无事或许可以与孤倾谈个言把几句,看现在,却是不好再坐下去了。”
我听得心中受了他的惆怅所感,不由自主道:“今日课业不重,我书看完了,不知殿下有无雅兴一道去后山小坐?”
宁怀珺看向我,扇子在手中转了一圈,嘴角勾出抹惑人的笑,“求之不得。”
上将军府依山而建。
过去山的另一边也有府宅依着建,后叫我爷爷花银子安置走了,从此他老人家享受三百多里山林风光享受得十分欢快。
只除了没舍得喝那一壶觞玉。
一路蜿蜒而上,我与宁怀珺在半腰的亭中坐。
他摇着扇子道,“此处古树参天,鸣禽四翔,颇得野趣,孤不知京城繁华之地还有这般去处。”
我谦虚地道,“这个季节不好,不少枝桠见了秃,雁池已见不着一只雁,只有鹤洲还单脚站两只仙鹤。等到春天,山上多的是珍禽异兽,我小时候有过一只云豹,就是秦陆在山上捉的。”
丫环入内奉茶,宁怀珺低头喝了一口,道,“委实不错。”
我再谦虚地道,“是。”
这时候,空谷中幽幽起了一缕箫音。
我心中咯噔一下。
宁怀珺则微阖了双目。
一曲毕了,只见远处走来个白衣裳的女子,欲往山下去。
“站住。”
我动了动嘴唇。
那女子吃一惊,站着不动了,片刻后又跪下。
我看看宁怀珺,他一双眸子微微眯起,看着地上的女子,“你是何人?如何会楚曲《欤乃》?”
女子颤了颤,“回殿下,奴婢画眉确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