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确是我的过失,我不会推脱半点责任。眼下不是算账的时候,我只想知道她现在情况怎样?〃
苏旭尧阴鸷地剜他一眼,情不甘愿的松开手,〃我出来的时候,她正在明德医院二号手术室抢救,你知不知道她……〃说到这里,苏旭尧的鼻翼微动,咽喉中似乎极力压抑着难以名状的痛苦,五官皱成一团。陶曦哲明显的发现一抹伤痛在他眸中沉沉浮浮,心中蓦地响起预警,他如此不忍开口,定是让人难以接受穹。
苏旭尧哽咽良久,终是极力张开了口,〃白酒送服安眠药,医生已下达危急通知,小月她…可能要昏迷一辈子…〃
他颤抖的嘶哑如拉着破损的风箱,陶曦哲抓住他话里的重点〃安眠药〃,眼里掠过震惊,心中忐忑不安。开玩笑吧,吃安眠药自杀只有脑残的人才做的出,她怎么会…
白酒送服安眠药可是不给自己留下丝毫活路,苏昕月这种做法无疑狠狠的抽了他一个耳光,一个懂药理的医生以这种决绝的死法告诉他,她的冤屈,她的恨。
要他受尽良心凌迟,一辈子寝食难安啊。
笑笑,你这个傻姑娘。以一辈子作为豪赌,你就不怕我没有心吗?
纵是在商场上血腥博弈,不见硝烟,不见血腥,陶曦哲从没像此刻一样佩服一个女子的勇气,宁可玉碎不能瓦全。
不容他多想,电梯门开了,苏旭尧率先冲了出去,两人快步跑向各自的车子,火急燎燎的赶往医院。
明德医院手术室门口。
苏母满面愁容,焦躁不安的来回踱步。她的一颗心悬在天上,口中喃喃有词,祈祷神明保佑她的女儿跳过劫难,平安无事。
〃慧敏,你坐下歇一会吧,手术时间还要很久。〃一旁的苏德昌沉沉开口,他坐在轮骑上,他愁眉不展,右手捂着心口,不知是坐久了伤口疼痛,还是烦忧扰心。
苏母一怔,有些许慌乱,暗斥自己粗心,〃老头子,你哪里不舒服?我真该死,疏忽了你不能久坐,我这就送你回病房,再找医生来检查一番。〃
苏德昌摆摆手,〃不打紧,我没事,只是你在我眼前晃的我心慌。〃
〃真的没事?〃
〃没事。〃
苏旭尧远远看到他妈咪蹲在老爹的轮椅边嘘寒问暖,心一沉,快步上前,〃老头子,你哪里不舒服?〃
陶曦哲紧跟上来,淡淡询问,〃不要紧吧?〃
苏德昌欣慰一笑,〃我没事,你和旭尧来了,我这就回病房去。让你妈咪也休息一下,不然昕月醒来,她倒是躺下了。〃
陶曦哲神色淡漠,低下了头,〃对不起,是我不好。〃
苏德昌周身骤然散发居高位者不怒而威的气场,扫向他的目光冷肃锐利,却未作停留,明显不想多谈,唤了苏母推轮椅离开。
他老了,可耳朵没聋,眼也没瞎。他不但看出陶曦哲心有不情愿,也嗅到不寻常的苗头。女儿轻生,至今躺在手术室,女婿不愿叫岳父母一声爸妈,难免不了他往坏处想。
陶曦哲目送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极力压抑心中涌起的惊涛骇浪。二十年后再踏足这个医院,他鼓起很大的勇气,若不是他不可推卸且人命关天,他这辈子都不想涉足这个噩梦之源。
苏旭尧坐在板凳上,〃听护士说,发现小月的医生原本是上天台去吹吹风,那时候,小月的瞳孔已经开始放大,她倒地的地方有一个空的安眠药瓶和一瓶袖珍白酒,判定是镇静剂中度中毒。我接到电话赶来的时候,妈咪告诉我,小月在手术室里做肾透析,你知道我什么心情吗?陶曦哲,我们苏家造了哪门子孽招你惹你了?〃
陶曦哲心底犹如灌了铅,无比沉重。
原来她借口到医院是要拿安眠药,他此刻很想问问她,若我放你走了,你是不是就会好好活着?
如果是,你醒来,我一定放手。
〃对不起,我去抽根烟。〃陶曦哲淡淡颔首,转身离开。
苏旭尧看他黯然神伤,心中十分鄙夷。自己的妹子他是知道的,遇到不开心的事情睡一个晚上就能忘掉不悦,能逼得她想不开,定是不能承受之重,陶曦哲则是罪魁祸首的不二人选。
他冷哼一声,装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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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小时后,手术室的灯灭了,从里开门走出的医生摘掉口罩,精气上看起来颇显疲劳,“苏昕月的家属在哪?”
“我是。”
“我是。”
陶曦哲和苏旭尧异口同声,心脏吊到嗓子眼,两人急促上前围住医生。
身穿蓝色手术袍的大夫认真严肃,“你们要有心理准备,我们给苏医生先后做了肾透析和血液透析,她的生命暂时保住了,但情况不太乐观。白酒催化了安眠药的药效,透过血液损伤了病人的脑神经,最迟明天晚上要醒来,不然就…”
他摇摇头。苏旭尧呼吸一顿,身子向后踉跄了一步。
陶曦哲的心仿佛被狠狠的摔到地上,生生的抽搐,任疼痛蔓延至身体的各个角落也毫无办法。
蓝大褂神色沉重但却自然,似习以为常,他补充道,“我们该做的、能做的努力都完成了,听人事看天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