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第7章

也不知是所有事情都解决了，还是这次AW的新曲非常有感染力，濮顾璟格外嗨。以往在酒吧看演出，疯过一阵之后，他就会安静地坐在角落，看着那些人在震耳欲聋的音乐里欢呼。他好像一个旁观者一样，看着他们疯，看着他们叫，却一点都融不进去。好像，越是在热闹的环境里，孤独的滋味就越发明显。

可是，今天就不一样了。他全程与他们一同尖叫，酒水的作用下，甚至到最后他觉得自己有些飘起来了。最后的理智告诉他，明天八点还有课，他必须在最疯狂的时段前离开。

濮顾璟缓缓走去洗手间，一路都是淡淡笑着，遇到有人上前搭讪，他也知道做出拒绝的手势。他即使喝醉了，也不会失态，只是脸上微微泛着粉，眼里泛着水盈盈的光。他从来不知道，这样的姿态，才是最诱惑人的。

濮惟烨握着VIP的券，却一直站在最外围，看着最前方那个人。他对音乐没什么感觉，体会不到这些人的兴奋，只是觉得券已经买了，就过来看看濮顾璟喜欢的东西是什么样子。最后，他看着那人缓缓挤出人群，濮惟烨便也远远跟上。

濮顾璟看似站得很稳，可事实上，他已经看不清出水口在哪里了。才走这么点路，他的酒劲已经全都上来了。面前的一切都在天旋地转，支离破碎的光斑萦绕在面前，他想要掬一捧水清醒一下都不成。现下洗手处好似没有人，他才摸索着水龙头，来回折腾了几下，水终于出来了。他掬了水往脸上扑，脸上渐渐凉下，只是头脑还是有些昏沉。

濮顾璟脸上的水滴滴嗒嗒往下掉，他伸手捞了两回都没有抓到擦手纸，便有些不耐烦。他伸手抹了一把脸，正想着是不是就这么走出去的时候，旁边递过来几张纸。濮顾璟往递纸过来的方向看了看，看得不太清楚，他略略往后退了两步。

“哥。”濮惟烨喊了一声，随后又改口，“顾璟。”

濮顾璟下意识地皱眉，他竟然跟到酒吧里来了。他又抹了一把脸，并没有接他的纸。

濮惟烨眼看着他就这么从身边走过去，心里已经习惯了，便没有什么失落了。他跟在濮顾璟身后，一直随着他走到停车场。

濮顾璟来来回回走了好几圈，好不容易找到他的“车子”。他拿了手机出来找代驾，可是，连张擦手纸都摸不到的人，还怎么打电话。他最后放弃似的收掉手机，沉默地靠着车子。

“顾璟？”濮惟烨喊了一声。

濮顾璟身形一晃，差点栽倒。他用残存的一点理智想到，还是第一次醉成这样。

“哥，我送你回家？”濮惟烨又喊了一声。

“我……没有家。”濮顾璟好似听到了他的话，模模糊糊地回答。

“那我送你回去。”濮惟烨心里轻叹了一下，伸手试探着扶住他。不知濮顾璟是有些迷糊了，还是想什么入神，倒是没有甩开濮惟烨。濮惟烨扶着他向濮顾璟的车走去，濮顾璟在停车场绕来绕去，都没有找到自己的车子。濮惟烨甚至不知道，如果今天没来，濮顾璟该怎么办。他不知道，若是以前，濮顾璟从没有醉过，今天是唯一的一次。

濮惟烨好不容易把濮顾璟塞进车里，按了开关便驶出停车场。到老宅，濮惟烨费了好一番工夫才让濮顾璟打开了门，可一进门，他就傻眼了。宅子里空空荡荡的，家具都空了。

濮惟烨想起之前听到他爸说的，迟疑地问濮顾璟：“哥，是不是你搬家了？”

濮顾璟捏了捏眉心，神志在一点点回拢：“住酒店。”

“你一直住的酒店？”濮惟烨皱眉。他并没有说让濮顾璟回家住的话，他知道他父亲一直在逼濮顾璟的，濮顾璟是绝对不会回去的。

濮顾璟只看着他，没有说话。

“我送你去酒店。”濮惟烨没有再多问。

濮顾璟睡了那么一会儿，倒是清醒了一点。等他到酒店的时候，他强撑着睁开眼。

“你回去吧。”濮顾璟站在门口道。

濮惟烨看他站那么稳，可脸上却还是苍白得很，定是还不舒服的。他就没有多费口舌，省的濮顾璟一直站在这儿跟他耗，濮惟烨转身便走了。

濮顾璟看着他打车离开，才缓缓朝里走去。他心思，就算让濮毅辰知道他住这里，也没什么关系，再过两天，周一休息的时候，他就可以住租到的那套房子了。

第二天，他一早就醒来了。车子开进文渊盛世，濮顾璟还有时间去他新居里开窗通风。等下楼的时候，到33楼停了一下，进来一大一小两个人。

“我要吃蒸饺，要吃豆浆，要吃皮蛋瘦肉粥，要吃小馄饨！”小孩子一边数着，一边高兴地蹦蹦跳跳。

“太多，选个最喜欢的。”男子的声音低沉柔和。

濮顾璟忍不住朝那位男子看了两眼，心里猛跳了几下。这人……如果他没看错的话，他们还是同一所中学里出来的。

“那……就小馄饨吧……”小孩子也不跳了，声音明显低落下来。他扭了扭，回头看了一眼站在电梯最后面的那人，看了一眼想一想，再看一眼又是想了想。

濮顾璟见小孩子这番动作，下意识地深吸一口气，好像并没有酒气。他起床之后就洗澡换过衣服，应该没什么味道了。可是，这么连番看他是什么意思？濮顾璟甚至都回想了一番，头发是确定梳过的，应该不会有什么呆毛翘起。他不着痕迹地扫过前面那人，希望这小孩子赶紧回头不要再看他，他生怕前面那人因为小孩子的动作而注意到他。可是，天不遂人愿！

“阿濮老师！”唐恩祈高兴地一蹦，连飞速下降的电梯都晃了一下。

唐森听到恩祈的叫声，就回头去看濮顾璟。他住进这里之后，从没在小区里看见过濮顾璟。这人竟然就与他住在同一个小区？而且还跟他同一栋楼？不对，难得看到一次，也不定是业主的。

濮顾璟在唐森看向他的时候，心里顿时一跳。他将目光从唐恩祁身上移开，平静而缓慢地对上濮顾璟。他对唐森的印象还停留在白色的校服衬衫，飞扬的国旗，和通过扬声器传至整个初中部高中部的清澈声音。

濮顾璟刚进晨曦中学的时候，听得最多的名字就是唐森。唐森是整个晨曦中学的男神，拿奖的专业户，中学的门面担当。濮顾璟从没有喜欢过哪个人，可若说是有好感的，就唐森这么一个人。不过，他与男神的交集，仅限于校园里的偶尔一个对视，那一瞬也是快得几乎不存在。他是初中部的，而唐森是高中部的，还没等濮顾璟考进高中部，唐森就已经毕业了。一直以来，濮顾璟连句话都没有跟唐森说过。

他不会认得我。两人在对视的那一瞬间，心里俱是这么想着。对方的目光再平静不过，没有看到熟人的惊讶。唐森是继朱霆钧的电脑上，和琴行的教师栏里，第三次“看到”濮顾璟了，就不会再惊讶。而濮顾璟在唐森走进电梯的那一瞬间已经惊讶过了，等唐森看向他的时候，早已经能够撑起一张平静的脸了。两人的对视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就相互淡淡一笑。

“濮老师好。”

“唐先生好。”

再简单不过的一个招呼，从神色到声音都平静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