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同裳带着那个女人一块儿从殿里走出,留下身后的一片狼籍,旧朝就这样被遗落在她们身后。
那个惴惴不安,胆小了一辈子的女人,以为下一刻屠刀也会挥向她。
她吓得话都说不出来,只是忐忑地、紧紧地抱住了自己熟睡中的孩子,不知道曾经她是不是也用过这样竭尽全力的姿态保护过安宁。
陆同裳转头看着她,好似想从她怯懦的脸上找出跟安宁相似的痕迹。
隐约间好像能听到安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同裳,蛮族进犯北秦,受苦的都是百姓,什么时候天下才有太平之日?”
殿外无声无息地站着陆同裳手下最尖锐的兵士,淅淅沥沥的雨点落在他们的头盔、衣甲上,又顺着那寒芒毕露的长矛顶端,一路滑到地面,汇入脚下那层薄薄的水流里。
他们静悄悄地停在这儿,整整齐齐,不动如山。
等候着他们最敬爱的将军发出指令。
陆同裳回过神来,看向已经在殿外集结的军士,只需她一声令下,他们就拥戴着她,走上那至高无上的位置。
大皇子已经被她擒下,二皇子自尽,连老皇帝都在龙床上驾鹤归西。
她和皇位之间的距离,近到只需要她迈开脚步,一步步地朝金銮殿走去,就能轻易地坐上。
陆同裳也确实这样走了。
前面的士兵自动从中间分开,无声变阵,空出一条整整齐齐的道路,让她往前走,有人从旁边撑了一把伞,遮在她身旁那个女人的头上。
安宁的母妃看了看头顶的伞,有些茫然地抱着孩子跟上了她的脚步。
哪怕是在阴雨朦胧的天气里,金碧辉煌的宫殿也依然伫立在那儿,飞檐像是断线珠子一样将屋顶的水流从边角淌下,不论是江山易主还是朝代变迁,它始终挺立在那里,迎着一位又一位的九五至尊踏入其中。
陆同裳在金銮殿的门口停下了步伐。
她想,安宁和陆复,应该都不太想看到她夺下这江山的样子吧。
陆同裳冷冷的眼眸看向了身旁站着的女人,又看了看她怀中的婴儿,仿佛感觉到了她无声的凶煞之气,那孩子还未睁开眼,就张嘴发出了一串哭号。
在那个女人手忙脚乱哄孩子,条件反射地想要跟陆同裳下跪的时候——
下一刻,这个只看她一眼就仿佛令她灵魂都发颤的陆将军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尔后,一撩下摆,缓缓地跪在了她的跟前。
你要的太平盛世,我替你守。
顷刻间,殿外无数将士仿佛无声息得了指令,齐刷刷跪倒一片。
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
天地间好像只剩下她怀中婴儿的哭声,那样的响亮。
女人茫然地低头看了看跪下的陆同裳,又看了看金銮殿下方整齐跪倒的将士们,仿佛明白了什么。
一缕金色的阳光穿破云层,照拂在这皇宫正中央,仿佛天上有仙人想一窥这新朝君主所治的太平之日。
镜头逐渐拉远,而后变作深黑色的背景,齐刷刷出现一行字,将陆同裳的后半生冰冷地写在上面,将她死后与那块丝帕合葬的故事一笔带过。
“世和元年,新皇登基,顾其年幼,由镇西大将军陆同裳摄政,待其成年后归权。”
“世和十四年,新皇参政,封陆同裳为北疆王,世袭罔替。”
“世和二十八年,北疆王薨……”
……
程悠悠拿过旁边的抽纸,猛的呼噜了一把鼻涕,感觉光擦眼泪已经没有用了。
洛子衿在那边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从这大结局放到一半的地方就开始哄人,到现在还没哄好,有那么一瞬间想找徐导聊聊关于拍个第二结局花絮的问题。
“乖,别哭了。”
程悠悠揉了揉鼻子,半天才挤出一句话:
“太虐了,同桌你又演悲剧……”
说的仿佛她自己不是be结局的另一个女主似的。
洛子衿有心想说自己挑剧本都是看的剧情故事,并不是专门演悲剧,然而话到了嘴边,她脑子里先数起了近些年接的戏,这才发现——
好像确实结局都挺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