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营长眼中划过一丝痛楚,李若松想说什么,可这毕竟是周家的事情,只能由周营长来说,他是没有立场说这些事情的,周营长平复了一下心情,说道:“爹娘已经去世了,两位兄长连同两位嫂嫂也都没了,周家现在只剩下我和瑾言,瑾言是兄长的嫡次子,自幼聪慧,很得爹的喜爱。”
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却浸透着周家上上下下几十口的鲜血,林天恒听到周将军的话,神情愕然,“什,什么?都,没了?”
突然,林天恒语气急促的说道:“不可能,周将军,你是骗我的对不对?他们没死对不对?你不要开玩笑,这种玩笑不能开的,三爷,三爷你说话啊,你说话,三爷,怎么可能会死,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哈哈哈哈,天道不公啊,天道不公,为国为民的身死魂消,自私自利的儿孙满堂,都说老天爷有眼,都说这天道是个好的,可现在看看,哪里有什么天道,哪里有什么公道?”
林天恒又是哭又是笑的宣泄了一番,愣愣的坐在那里,眼神茫然,他被关在海岛上面很多年,什么消息都得不到,什么事情都不知道,竟是连这等大事都不知道,严肃清正的周老丞相,慈祥和善的丞相夫人,温润严谨的周大爷,温婉秀丽的大夫人,性格开朗的周二爷,活泼俏丽的二夫人,还有严肃冷然的三爷,那个小小的少爷还曾跟在自己身后林叔叔,林叔叔的喊着,结果,人没了,都没了,他连他们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他欠他们一声谢谢,更欠他们一声抱歉,可如今,他竟是连说都没人可以说了,他再也看不到这些人了,想要在见到,只能等他那日死了,去了地下,在黄泉相见了。
“三爷,是谁干的?”林天恒一字一句的问道。
周营长睁开眼睛,恨意在这一瞬间迸发出来,他对林天恒说道:“万家。”
林天恒在心里默默的念了两遍,猛然想起一件事,他对周营长说道:“三爷,我之所以会被海盗们抓住,是因为何家,我来这边之后,刚开始立下不少战功,杀了不少海盗,可不管我立下多少军功,杀了多少海盗,何将军对我的态度一日日的差了起来,我知道有人在背后给我穿小鞋,但是我并不觉得有什么不正常的,当时想着我不过是个外来户,刚过来就做了这么多的事情,总会有人看我不顺眼。
可我没想到,看我不顺眼的从来不是下面的这些将领,而是何将军本人,在有一次出战的时候,我中了海盗的埋伏,带兵退到一处海岛上固守待援,可一等没人来救我们,二等还是没人来救我们,我没多想,以为是被堵在了什么地方。
可即便如此,我们一百多人仍旧死死的守在那个海岛上,没有干粮,我们就捞鱼打鸟,甚至吃过岛上的草来充饥,海盗拿我们一点办法都没有,我们是出不去,可同样的,海盗们上不来,直到有一天,我看在海盗们的船上看到了我的妻儿老小,他们提着我的儿子,告诉我,如果我不投降,他们就将我儿子扔进海里,一次不应,就扔一人,两次不应,便扔两人。
三爷,我恨呐,我是真的恨,如果知道我现在会是这么个下场,当时即便是我那一家人全部死绝了我也绝对不会投降,可我看着我那个小小的儿子,蹬着腿,一脸泪的喊着爹,救我,爹爹,救我,我没办法,最终还是投降了。
这几年,也许是以为我逃不掉了,井下和彦每次来都会跟我说些事情,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何将军十多年前就跟海盗沆瀣一气了,何老将军甚至是被何将军给设计死的,何大少爷也是被现在的何将军给害死了,为的就是镇东将军的位置。
海盗之所以越来越猖獗,从来都不是什么海盗们越来越难缠,而是因为很多沿海的富豪乡绅伪装成海盗打劫往来船只,有官船,也有商船,真正的海盗数量不会多于五千,而何家上报的几万海盗,其实全部都是大楚人。东林书院,名动大楚,培养了不知道多少清流官员,获得了多少好名声,可又有谁知道,朝廷数次提出加高商税,都是东林书院的这些清流官员给拦了下来,因为一旦加了商税,他们背后的乡绅富豪,那些靠着装成海盗发家的富人不知道要多缴纳多少税银给朝廷,与其给朝廷不如给这些清流官员,给了他们,一方面是更容易便宜行事,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不加商税。说到这里,林天恒停了下来,看了一圈,发现周将军没有一丝诧异,这也就算了,站在他身边的那个年轻人也丝毫不觉得奇怪,林天恒有些好奇的看了看李若松,心里揣摩着这是什么人。
第278章救援
周营长自然看到了林天恒打量李若松的眼神,也不卖关子,直截了当的介绍了一下李若松,林天恒这才知道眼前这个不过弱冠的年轻男子居然如此厉害,不过是兵部的六品经历,却能够掌管着整个精海卫的卫府,卫指挥使也敢在一个照面之后直接斩于马下,想来也是个厉害人物。
当下便对李若松说道:“末将参见经历大人。”
李若松冲林天恒点点头,说道:“都是自家人,无需如此见外,林将军的遭遇本官知道了,本官也没有什么虚话,只问一句,林将军日后可还愿意在海上同海盗们作战?可还愿意披甲上阵杀敌报国?可还愿意为我大楚守住这千里海岸?”
三个可还愿意让林天恒心潮澎湃,他是个军人,是大楚的军人,是跟海盗们有着血海深仇的大楚军人,即便被关押了这么多年都没忘初心日日夜夜背诵兵书战法度日,即便家中老小被扣押在海盗手中也绝不叛国投敌,他怎么可能不愿意继续上战场,怎么可能不愿意报国尽忠,真要说怕,他怕的从来不是身死沙场,而是怕有心报国却无报国门路。
“末将愿意,只求大人给末将一个杀敌报国的机会。”林天恒说完,单膝跪地行了个标准的军礼。
李若松亲手将林天恒扶起来,说道:“本官自是相信林大人的,说起来,林大人与本官也是深有缘分,实不相瞒,本官手中有海军近五百人,却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将领,这五百人便一直分配在各营之中跟着他们先训练着,虽然也有一些锻炼,到底不甚正规,且本官手中也没有船舰,即便是想要下海训练也是毫无办法,不是本官不相信林将军,而是本官必须为本官麾下这几千士兵负责任,必须对子弟兵这个名称负责任,也必须对大楚的百姓负责任,打仗,打的就是银子,打的就是人,他们跟了我们,愿意入伍从军,我们就要让他们真真正正的当兵,即便不能保证他们都平安归家,也要保证他们不会枉死沙场,所以,本官想听一听你的想法,若是由你来组建海军,你要如何行事。”
林天恒闻言,仔仔细细的思索了一阵,说道:“大人愿意给予末将如此信任,末将也不与大人说些虚的,末将最后一次领兵已经是八年前的事情,这八年末将一直被关押在海岛上,没有多少外界的消息,现如今我大楚的士兵都是如何训练的,有没有新的装备,末将一概不知,现在大人如此问末将,末将想要回答,一个是末将不了解具体情况,说出来的东西难免有很多不足之处,另一个也是末将没见到这些士兵,没见到现在的装备,没见识过他们的训练方式,实在是不好说出口,末将恳请大人能够给末将几日,待末将熟悉几日之后,再来回答大人的问题。”
李若松闻言,反倒是笑了,他看了周营长一眼,见周营长微微点头,便说道:“若是林将军上来就开始说自己想要怎么怎么做,能够怎么怎么做,我反倒是不放心了,可林将军却说要去熟悉几日再来说于我听,我就放下心了,林将军也不需要熟悉了,自即日起,林将军你就是海獅营的副营长,编制一千人,目前只有五百人,按照咱们子弟兵的规矩,其他五百人你要自己想办法征兵,一年后若是编制不够,所有人的职务全部往下调整,营长是周营长,你所有的事情都要向周营长汇报。
驻地这边跟大楚之前的军制不太一样,稍后周营长会安排人跟你说,除了你之外并没有其他副营长,那五百人你自己酌情提拔连长,排长由连长自己选,咱们这里现在有自己的一套东西,你要尽快熟悉起来,还有,船舰我们没办法给你弄,你只能自己想办法,可船载武器我们这里有现成的,等会儿周营长会安排人带你参观驻地,兵工厂那么的成院长是我夫郎,也是负责武器研发的人,你若是有什么想法也可以直接跟他说,只要是好的,他都会采纳。
其他要求我没有,就一点,半个月之内,救回你的家眷,怎么救你自己定,带多少人你跟周营长协商,我们会全力支持你,,你只有半个月的时间,若是半个月之后你都还没有将你的家人救出来,我看,这个副营长你也不用做了。”
林天恒愣了一下,突然冲李若松跪下磕了个头,说道:“谢大人。”
李若松摇摇头,说道:“林副营长,驻地的规矩你真是要好好学学了,咱们这里不兴下跪,男子汉大丈夫,跪天跪地跪父母,男儿膝下有黄金,不要见到谁都跪,去跟着士兵们练个几日,包括军礼什么的都要好好学学,总不能让你下面的人超过了你,到那个时候,被下面的人给顶替掉了,也只能说明是你自己没什么本事。”
林天恒从地上站起来,说道:“末将明白。”
李若松没说什么,他知道林天恒跟周营长肯定还有其他的话要说,他们也有十多年没有见过面了,周家出了这么多事,这些年又有这么多的变化,俩人碰到一起肯定有很多的话题,自己站在这里到底是不方便谈话,所以李若松便借着自己还有公务,离开了这件房屋。
林天恒和周营长聊了一会儿,周营长亲自带着林天恒在驻地里面走了一圈,林天恒看的是目瞪口呆,不管是整齐干净的军区,还是井井有条的住宅区,不管是一拧就能来水的神奇东西,还是两个或者三个轮子跑的飞快的车,不管是操场上步调一致的士兵,还是工厂里忙忙碌碌的工人,一切的一切都让林天恒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等到林天恒去了兵工厂,见识到手榴弹、地雷、迫击炮、红衣大炮之后,更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听说现在兵工厂正在研制一种长枪,比鸟铳好用的多,林天恒狠狠给了自己两巴掌,发现是会疼的,才觉得自己其实不是在做梦,而是真的。
很多训练科目林天恒从来没有见过,不管是什么兵种,每天早上都是跑五公里,有时候会负重,有时候不会,军姿是必须要练习的,每日一个时辰,不管刮风下雨,都必须站直了,还有分列式,林天恒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步伐,包括那些士兵身上穿的军装,款式很奇特,但是很好看,听说还是用洋布制作的,虽然洋布并不贵,可是在这年头,能有衣裳穿就不错了,他们很多人以前连件像样的衣裳都没有,现在一年四季都有发下来的衣裳,不用他们掏银子买,这根本就跟做梦似的,搁以前,想都不敢想。
林天恒跟着常规军训练了五日,虽然他很想继续训练下去,可到底还是挂念着被关押在海盗上的家人,点了七百精兵,带着刚刚熟悉的那些武器,救人去了。
本来李若松只以为林天恒能够将家人救回来就不错了,毕竟他们没有船,靠着渔民的那些渔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将海岛打下来,可让李若松诧异的是,林天恒不仅在十日之后就回来了,还带了四艘新式舰船回来,从井下和彦的老巢缴获回来的。
不止是船,林天恒还将八年前跟自己一样被俘虏的将士们也给带了回来,还有被关押在岛上的渔民、士兵,去的时候只有七百人,回来的时候足足有一千八百人,井下和彦的三处老巢都被剿灭了不说,辛辛苦苦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金银财宝都被林天恒给带了回来。
李若松得到消息高兴的不行,因为之前他们还在为银子发愁,自从来到精海卫,他们的银子就跟流水一样哗啦啦的流出去,买粮食要银子,盖房子修路要银子,买铁器要银子,发军饷要银子,发饷银也要银子,没有什么地方不要银子,偏偏他们只有花钱的路子,没有进钱的渠道,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足够普通人家用几辈子的银子一点点的缩水,再缩水,这些日子都是靠商队典当一些古玩勉强维持日常开销。
李良为了银子的事情,头发都抓掉了不少,在这样下去,不出一个月,他们所有人都要出去乞讨为生了,别说是吃饭,就是吃土都不一定吃得起。
所以,当林天恒说他们剿灭了井下和彦手底下那最后几百个海盗,扫荡了三处海盗的老巢,带回白银四十万两,黄金三是万两,金银珠宝不知道多少的消息之后,李良高兴的从凳子上一下跳了起来,仰天大笑了好久,见到林天恒之后差点没把林天恒给供起来,觉得林天恒简直就是自己的财神爷。
林天恒救出来的这些人也都被安置在各个地方,住宅区的宅子已经不够住了,挤一挤虽然还能用,但到底是不方便,幸好有了这些战利品,驻地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改建和扩张。
第279章打起来了
精海卫这边热火朝天,何家军的驻地也是热火朝天,只不过两个地方的情况不太一样,何将军现在是肠子都悔青了,如果他知道井下和彦不是开玩笑的,不是以卵击石,不是不自量力,而是真的有两艘这么厉害的舰船,就是让他赔一万精兵他也愿意,只可惜,这世上从来没有后悔药可以吃,看着残破不堪的将军府,看着眼前残垣断壁,在看看躺在地上哀嚎翻滚的士兵们,如果眼神能杀人,何将军面前这些人都已经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不是说井下和彦是虚张声势吗?不是说井下和彦是贪得无厌狮子大张口吗?不是说井下和彦不过是个浪人,还是个没根没胆的狼人,给他十个胆子都不敢过来打我们的吗?瞧瞧,你们一个个的都给我睁开眼睛瞧瞧,这就是你们说的井下和彦,这就是你们给我保证不可能出现的局面,它偏偏就出现了!”何将军指着面前站着的那些将领们怒斥道。
何家军的驻地以前并不是在永镇府,而是在松山府,只是现在的何将军为了博一个美名,唱一出好看的戏,让世人都知道他抗击海盗的决心,特地将何家军的驻地从松山府搬到了永镇府,永镇府在海边上,距离海岸不过十多里的路程,这点距离,对于井下和彦乘坐的船舰来说简直是不值一提。
井下和彦亲自带了两艘船舰过来兴师问罪,就没想着这件事能够善了,或者说,井下和彦一开始就没想着这件事要善了,所以,当井下和彦发现何家军的驻地根本每人在海边巡视,且驻地里面即便有人发现了他们的船舰也不屑一顾的时候,井下和彦阴阴的笑了,直接下令开炮两艘船舰装载了四十多门大炮,一轮齐射过去,整个何家军的驻地被毁了一半,第二轮齐射过去之后,何家军的驻地已经全部毁光了,由于何家军毫无防备,不少人都是死在了兵营里,幸好何家军的驻地只有一万多人,余下的人分布在宁海府和青宁府,另外有一部分伪装成海盗分散在各个海盗上,否则,井下和彦这次突如其来的攻击能将何家军给一锅端了。
饶是如此,一万多人经过三轮炮火齐射也死的差不多了,何将军是运气好,他把自己的将军府建的比较隐蔽,又是在山背面,所以没有被炮火波及到,保住一条命的何将军一边让人去通知援兵,另一方面是招来所有的将领挨个骂了一遍。
何老将军若是在天有灵,看到这个儿子如此行事,不知道会不会从坟墓里蹦出来将这个儿子给掐死,何老将军也算是一员猛将,南征北战几十年,到头来却死在了自己的儿子手上,若是儿子是个有本事的,能够将何家军发扬光大也就算了,偏偏这个儿子狠毒心思不少,领兵作战能力不多,若不是靠着谋国这样的雄心壮志支撑着手底下那些不太安分的将领们,估计何家军早就没了。
为了安抚手底下这些将领,何将军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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